三年了,來到橫濱已經三年了。
回想著這三年橫濱肉眼可見的巨大變化,不得不讓人唏噓。
係統也真是會給她出難題,她這三年可是一直毫不餘力地讓橫濱展現出它美麗的風貌,從投入大量資金,到每隔一段時間對咒靈進行的清洗行動,萊伊覺得自己做的夠多的了,可是一直達不到係統給出的要求。
真是讓人苦惱,這要是之前讓她去解決什麼‘敵人’或者是拯救什麼意難平那就簡單多了,這樣的麻煩事一次就夠了。
【真的就這一次……我保證……】
露比的聲音聽著那麼點心虛,【以後不會再有這樣大範圍的基建任務了。】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萊伊對著鏡子打扮著自己,此時的她,身著在橫濱神社打工時穿的巫女服飾,她慢悠悠地梳理著自己烏黑的長發,想到很快就能結束掉這個任務了,不禁輕快地哼唱起歌聲出來。
【說起來,你打算去做什麼來著?】
雖然被綁定在了萊伊身上,露比也不是能隨便就能檢測到宿主的想法的,所以對於萊伊即將脫離苦海一身輕鬆的神情,露比也是一頭霧水的。
我要讓——‘咒靈’這個概念徹底從橫濱境內消失。
萊伊用檀紙將烏發束起,鏡中的自己流露出的微笑透露著一絲極致的瘋狂。
【……這,真的能做到嗎?】
露比有些震驚,她詫異地問道。
要想完成任務大概也就隻能這樣了……如果做不到的話,我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萊伊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任務隻能當成失敗處理了。
萊伊並沒有太大的把握,她隻是有放手一試的覺悟,今晚,不管成功與否,她都不打算在這個世界多停留了。
這趟旅程能否劃下一個完美的句號,就看這一次了。
——
“那麼就拜托你了,萊伊小姐。”
橫濱神社的主持用帶著恭敬的態度對萊伊微微頷首道,他是少數清楚這位來神社打工的巫女其實是背後促成這一切大人物的人。
“您辛苦了。”
萊伊對著主持微微彎腰,“今後,這裡的一切還要接著拜托您才是。”
“客氣了,萊伊小姐。”
身穿袈裟的和尚望著莊嚴的神社露出個慈悲為懷的微笑,“我對這裡的一切都很滿意,它讓我找到了對自己生命意義的詮釋,我很感恩。”
“……對了,萊伊小姐,本殿裡有位客人在等著你。”
想起還有件事未交待的主持對萊伊說道,他臉上的神情有些苦惱,“是個很活潑的小施主呢,想法也是有些稀奇古怪的,因為聽說是你的朋友,我也不太好趕他走,請你過去勸勸他吧,萊伊小姐,主殿的懸梁可萬萬不能拿來上吊啊,那可是對神明的不敬……”
聽到他這麼說,萊伊瞬間明白那位活潑的施主是誰了,她有些無奈道:“真是的,儘給我找事乾……”
金璧輝煌的本殿是神明棲息之所,在那裡放置著由人類對荒霸吐幻想的巨大神像,這裡是神社最神聖的地方,一般是禁止外人進入的,主持也是聽說了那個擅闖進來的人和萊伊認識,所以也就不太好做出強硬的趕人行為,隻能交給萊伊來解決了。
“你是要來入教的嗎?”
萊伊走入本殿,對著某位在瞻仰神像的少年發出一聲耐人尋味的問候聲。
“人的想象力還真豐富。”
太宰治轉過身來,臉上的笑容有些譏諷,“真實的荒霸吐根本就無法生的這麼高大,我想想啊……砍掉下身,之後的身高比應該就差不多了。”
萊伊的視線落到需要用視線瞻仰的幾米高的金銅巨像身上,它的形象和中原中也放在一起比較,不能說一模一樣,隻能說毫無關聯,這個形象畢竟都不能稱之為‘人’。
……也是,人想象中的神明荒霸吐,大概都脫離不了那種三眼六臂的魁梧形象。
“這話你自己去找中也說吧。”
萊伊不多寒暄,直接進入正題,“來這裡有何事啊?”
“因為有點無聊……”
事實上,這幾天太宰治總有種很微妙的預感,他急於地想來確定一些事情,“你說過要對我負責的,所以我什麼時候來找你都是可以的嗎?”
“今天不行。”
麵對他發出的邀請,萊伊拒絕了,“我有事要忙。”
“要忙著離開嗎?”
太宰治皮膚的顏色又蒼白了一度,他臉上的神色瞬間冷了下來,“你要走,是吧?”
萊伊奇怪地歪了歪頭,“這件事——也是靠你這不知怎麼長的腦子推測出來的嗎?”
她沒有否認……
太宰治的眼裡開始有著烏雲聚集,“森氏集團的股權出現了秘密的轉接……這件事,你知道我是從哪裡知曉的嗎?”
“估計是我那便宜養父有意透露給你的吧。”
萊伊頭疼地捂住腦袋,“看來對我撂挑子不乾這件事,他還是頗有怨言的。”
“你這人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嗎?”
在森鷗外告訴他這些事的時候,對生活已經有了點莫名期待的太宰治有一種被戲耍了的惱怒,“既溫柔又無情……欺騙人的卑鄙小人。”
“喂喂喂,我可不想被你給這樣指責啊。”
萊伊不介意彆人對自己有所偏見,但也不是什麼高帽都樂意往自己腦瓜子上套的,“我哪裡卑鄙了,又欺騙了你什麼?”
“你告訴了我殘忍的世界真相,卻沒打算給我時間消化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卑鄙無恥。”
被港/黑全體上下譽為‘最看不透的男人’的太宰治此時就像是得不到糖果哭唧唧地亂罵起人的幼兒園小朋友,他痛斥萊伊對他的無情,“明明說好要對我負責的,說好要陪在我身邊的,不是說想解決我身上的‘禍端’嗎?現在離開又是什麼意思?”
萊伊好似聽到了一個孤獨無依的小男孩淚流滿麵地在祈求著她不要離開,他在說——
‘求求你,不要丟下我。’
明明太宰治此時一幅陰鬱地想殺了她的樣子,萊伊卻覺得她在哭。
“太宰,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但其實我……不屬於這個世界。”
太宰治捂住了自己的雙耳,“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到從你口中說出來的任何——你所隱瞞的事情。”
他已經承受過一次了,從這個冷酷無情的女人嘴裡道出的都是他無法接受的殘酷的真相,他不要聽。
“你跟我過來吧。”
萊伊拉過太宰治捂住耳朵的手,好在對方的體質也在纖細柔弱的範疇裡,萊伊不需要仰仗念能力就能拉的動他,她牽著太宰治的手,走到了幾米高的金體神像的後方,那裡有一道門,打開門,外麵的亮光透了進來。
太宰治微微一愣,點點星光落入他的眼眸之中。
佇立在兩人麵前的是一棵發光的樹,這是棵枝垂櫻,但卻和外邊的櫻花樹不同,花朵泛著純潔的白光,明明不在花期,這棵卻開的很旺盛,整棵樹大概有將近10米的高度,這棵樹被種在室內,四周環繞著公認通行的走廊,但上方的天花板是被打通,柔和的月光從上方照射進來。
將整棵樹收入眼底,這棵開的莫名旺盛的櫻花樹就像是一把發光的大傘,能將停留在樹下的人溫柔的納入其中,為他們遮風擋雨。
太宰治從這棵枝垂櫻身上感受到了旺盛的永不枯朽的生命力,就像是西方神話中的樹之精靈照進了現實,太宰治忍不住地想靠的更近一點,這棵樹散發出來的能量很溫柔……也很熟悉。
“……你乾的?”
身上的詛咒被萊伊祓除過的太宰治能切身地體會到樹本身散發出來的能量跟少女身上的是一脈相承的,“這才是這座神社……真正的神物吧。”
外麵的那尊巨大的金像反而隻是個擺設,太宰治瞬間明白了,“所以,這才是你建造這座神社的目的嗎?”
“這棵樹隻能歸納在其中,它並不包含所有的意義。”
萊伊望著枝垂櫻,眼中的溫柔就像是一個見證了孩子茁壯成長結出完美果實而感到欣慰的母親般,“一開始,它還隻是棵不到我腰的小樹苗,它成長的養分就是我的靈力……”
【LV.7禦靈.生長樹】——能以自身的靈力催生植物的生長,被靈力灌溉而成的植物有一定的機率會被激發智識,到那時,擁有的靈魂的它就能自動產生靈力,驅逐邪穢。
用著這禦靈術,被萊伊用靈力澆灌的植物,就已經成為了天然的靈力之物了,它們區彆於一般植株,除了不能說話,其實和半隻腳踏入神界的付喪神一樣。
萊伊走到樹下,伸出手溫柔地撫摸著樹樁那粗糙的表皮,柔弱的花朵落下,明明沒有風,如柳條般的樹枝卻輕輕飄到了萊伊的臉上,它就像找到了媽媽想要與之親近的孩童一般,用能表現語言的樹枝和花朵去告訴萊伊——見到她,它是何其的喜悅。
“這棵樹,我為它取名為——諾亞。”
萊伊對太宰治介紹道:“諾亞,這是太宰治,是……我的朋友。”
諾亞歡快地搖動枝條,就像是在對太宰治打招呼一樣。
“……你想讓諾亞,代替你守護橫濱?”
雖然感到不可思議,但如果對方是她,太宰治也不會為她這樣奇怪的腦回路感到意外,“諾亞確實有種神力……”
當靠近諾亞時,太宰治有一種身體輕盈的不像樣的感覺,就好像做了個最高級的按摩,渾身哪裡都是舒舒服服的。
“它也能祓除咒靈對吧?”
“嗯,是啊,很厲害吧。”
聽到了彆人對諾亞的肯定,萊伊油然而生出一種自豪感,不枉費她傾儘了幾十天的靈力,才有如今這樣的成果,“日本裡流傳著能洗淨汙穢的靈泉傳說,諾亞的作用和神界中的靈泉很相像,它所結出的花朵附帶的靈力,被咒靈避之不及——太宰,你的問題,其實已經能被解決了。”
“以後,我不在了,感到難過了,就來諾亞這邊吧。”
萊伊對他微笑道:“諾亞是個很溫柔的孩子,它雖然不會說話,但它會接納你的所有痛苦,不過諾亞還是個孩子,你不要給它灌輸什麼奇奇怪怪的思想哦。”
枝條在半空中如動物的尾巴那般可愛的搖晃著,太宰治有種在被這棵樹打量著的詭譎感。
出於見不得的心思,太宰治嘗試和諾亞對起話來,“諾亞,你知道嗎?這個創造你的人打算把你丟給我這樣奇怪的陌生人照顧,自己一走了之,她很過分對吧,自己的事應該自己做,自己的責任也要負責到底,這麼簡單的道理,她好像完全不知道唉。”
“喂喂,不要挑撥離間啊。”
萊伊無語地看著他,“諾亞剛擁有了靈魂,智識和剛出生的嬰兒差不多,聽不懂你這麼複雜的話的。”
“我說的是事實。”
太宰治眼神黝黑地盯著她,“你讓一個剛剛出世的孩子肩負守護橫濱的重責,我以為自己我已經夠那個的了……沒想到你比我還要……那種詞是怎麼說的來著,對,你就是個渣女!”
屑的理所當然。
萊伊的腦神經快繃不住斷掉了,明明做了那麼多,卻三番兩次地被人指責,脾氣再好的人心態都要繃不住。
“沒錯,我就是要離開,你有意見嗎?”
“我哪裡敢有意見呢?”
太宰治的臉上烏泱泱的,他諷刺地笑道:“……畢竟,從頭到尾,我對你來說,就是一個可有可無之人啊。”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