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擊掌為誓(1 / 2)

宋嶸便進了屋來,在桌旁坐下。

他似是走了極遠的路,一坐下便噸噸噸喝了一壺茶,之後一抹嘴,嘰裡呱啦地交代了自己的行蹤。

原來這兩天,宋小四被宋老爺子找了個由頭,關在房內,並喝令他近些天都不可出門。他自感冤枉,又不敢反抗宋老爺子,於是百無聊賴之下便在宋府四處晃蕩。今天早上,他憋得狠了,便偷偷溜進老爺子和大哥的書房內,想要嚇他們一跳,最好能討得他們的嫌,將他趕出府外荒唐。

誰想就是這麼一躲,竟讓他聽到了一個天大的消息!

原來,這兩天宋老爺子之所以拘著宋四不叫他出門,是因為天乙城內來了一個大人物,廣陵王陸鐸,人稱陸鐸公。

陸鐸公,乃是水神神祇之名。然而這位廣陵王陸鐸,卻並非真的廣陵王,也不是真的水神陸鐸公,甚至他也並不姓陸,更不叫鐸!

他原名姓甚名誰早已被人遺忘,但因修習過一本天階功法《水神秘要》、有著水上龍王一樣呼風喚雨的能力,這才被人敬稱為陸鐸公,且又因他長年居於廣陵,在廣陵圈地為王,於是又被稱為廣陵王。

天乙城居於內陸,廣陵臨著江海,二者距離何止萬裡。但偏偏前幾日,廣陵王陸鐸公屈尊來到天乙城內,被城主迎為座上賓,在城主府內暫住,宋老爺子正是怕宋四不知死活,衝撞了廣陵王的下屬,甚至衝撞了廣陵王,這才拘著他。廣陵王一日不走,宋四就一日出不了府!

謝非言倒是聽過廣陵王陸鐸公的名頭,

如果要將這世上龍蛇混雜的勢力和能人進行劃分,那大概會粗略劃做這樣幾個分類:第一階段,自然是初出茅廬的籍籍無名之輩;第二階段,便是嶄露頭角的後起之秀;第三階段,個人實力的初步積累已經完成,成為了實力雄厚的中流砥柱;而到了第四階段,當你披荊斬棘,擁有翻雲覆雨之能後,便可雄踞一方,被追隨者冠以上古神靈或大能之名,成為一代梟雄!

而廣陵王陸鐸公,正是這樣的梟雄。

對於修士來說,廣陵王像是仙人一樣,高不可攀,而對於凡人來說,陸鐸公更是與陸地神仙沒什麼兩樣。這樣的人突然來到了天乙城,也難怪宋老爺子如臨大敵,將宋四拘在宋府不肯讓他出門了。

謝非言並不怕這位水上龍王,陸地神仙,但謝非言卻不可能不在意這位陸鐸公的身份。

“原來是陸鐸公嗎?”謝非言輕聲說,“那麼他是否帶著他的義子來了?”

這位陸鐸公第一出名的,是他水上龍王之名,其次,便是他的義子義女了。

陸鐸公被稱為水上龍王,其性也像龍一樣喜好漁色,光是有名份的侍妾就已近百人,至於未有名分的露水情緣,恐怕一千之數都打不住。但偏偏陸鐸公都這般廣撒網了,能結果子的卻一個沒有,於是無奈之下,陸鐸公便收養了三男一女,以義父義子女相稱。

這三名義子,分彆為黑麵神呼延極,小龍王陸乘舟,無極劍俠東方高我;而那一名義女盧涵雁,則未聽聞有修習功法,隻有美名甚囂塵上,被稱作廣陵第一美人。

其他人暫且不提,但既然陸鐸公這位與東方高我有著義親關係的人出現了,那麼是否也代表著東方高我也來了?!

宋四一拍大腿:“你怎麼知道?!就是這樣!”

原來,這陸鐸公並非是獨自前來,而是帶著一隊手下以及自己的義子東方高我,從廣陵一路北上,不知懷著什麼目的與秘密,也不知其終點將落在何方。

而至於天乙城,隻不過是陸鐸公與東方高我途中小憩的一站罷了。

謝非言捏著茶盞的手漸漸緊了:“那這與我謝家又有什麼關係?”

宋四長籲短歎:“本是無關的……本該無關的。”他說著,看著謝非言,欲言又止,“但那東方高我……到了天乙城後,先是要找沈家……聽聞他與沈家有故交,可後來卻聽到了謝小一你對沈辭鏡那小子求而不得,最後將人逼出天乙城的傳聞……”

說到這裡,宋四越發吞吞吐吐起來。

謝非言這時卻笑了起來:“所以他便找上謝家大門,讓老爺子把我交出來。可一來,我並不在謝家;二來,老爺子他絕不可能做出賣子求榮的事來。於是最後,那東方高我大怒,口稱要為沈家報仇,便拿了沈家的劍,滅了我謝家的門,是嗎?”

宋四神色為難,說不出話來。

謝非言摔了茶盞,終於大笑出聲,笑聲肆意張狂,滿滿的乖張暴戾。

宋四被嚇住了,連連安撫,道:“小一,謝小一,你彆嚇我!這,這……唉呀,你也莫要太過自責,這又絕非是你的錯處……”

“這當然不是我的錯處!”謝非言笑聲驀然一斂,冷冷道,“這當然不是我的錯處,也當然不是謝家的錯處,甚至不是沈家的錯處,而是那狗屁無極劍俠東方高我的錯處,是那勞什子水上龍王陸鐸公的錯處!”

宋四的心都快要被謝非言嚇得從喉嚨口裡跳出來。

“噤聲!噤聲!趕快住嘴!”宋四臉都白了,連連擺手,甚至想要上來捂謝非言的嘴,“你這小子,怎麼什麼都敢往外說?!那位老神仙的事,也是我們能說的嗎?!”

謝非言冷笑道:“他都做得,我還說不得嗎?!那東方高我,上數八輩祖宗都跟沈家打不著一杆去,當年沈家被人滅門,他不知在哪兒,這會兒卻腆著臉說自己是沈家故交,借著沈辭鏡一事,借題發揮,以子虛烏有之名滅我謝家,還要留下一把劍來警告我、惡心我,這會兒我卻連說都說不得他了?”

“而那所謂的陸地神仙陸鐸公,更是狗屁不通!他恃強淩弱、橫行霸道,多年來就如那惡狗一般,不但毀了無數女子清白,就連那些義子也被他養做惡犬,養得他們性情乖戾,見人便咬,順他者昌逆他者亡!這般的貨色,這種披著人皮的畜生,竟也敢自稱陸地神仙?!如果這樣的貨色都能被叫做陸地神仙,那麼那些活在靜海幽地的魔道惡徒又叫?天兵天將嗎?!”

“彆說了!唉呀,謝小一,你彆說了!”宋四急得頓腳,額上背上冷汗直冒。

宋四曾聽說,有些大能身具玄妙神通,哪怕是萬裡之外的人念了他的名字,他也有所感應,神念瞬息萬裡來到那人麵前。

而在宋小四看來,陸鐸公這樣的老神仙,正是這種身負玄妙神通的大能之一,更何況他與謝非言也並非相距萬裡,而是同在天乙城內!如今謝小一近乎是指著陸鐸公的鼻子罵人禽獸,那這老神仙又會作何反應?!

宋小四隻是想想,就忍不住汗流如注。

但樓下鬨市卻驀然傳來一聲大笑,道:“說得好!說得好!!”

這樣的笑聲像是驚雷在屋內眾人耳畔響起,差點沒將宋小四嚇得一頭栽倒。

宋小四哆嗦著推窗向下望去,隻見擠擠攘攘的鬨市人群中,有個氣質出塵的邋遢道士提著酒葫蘆,指著謝非言的方向笑得直拍大腿,一邊拍一邊大聲叫好。

但偏偏這樣狂笑不羈的人物,人來人往的鬨市中竟無一人向他看過去,就好像這老道士全然不存在於眾人眼中。

“說得好!小子,說得好!”老道士旁若無人,站在街上撫掌大笑,“像陸鐸公,呸,像老泥鰍這般的畜生,如果也能稱得上陸地神仙,那靜海幽地的那群狂徒便是天兵天將了,哈哈哈!好好好,妙妙妙,我老道士可是許多年沒聽過這般有意思的話了!”

宋小四看著老道士,背後冷汗重重,感到事情變得越來越難以控製起來:明明他隻是來警告謝小一,讓謝小一趁著東方高我還未注意到他時趕緊離開天乙城的,明明他心中隻打算說出真相就離去的……但偏偏最後卻叫他聽到了這麼多狂妄的話,見到了這樣奇怪的人。

明明身在鬨市、站在千百人麵前,卻無人能瞧見他聽見他,這是什麼樣的神通?

明明知曉陸鐸公的威能,卻還敢叫陸鐸公老神仙為老泥鰍的,會是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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