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人心難測(1 / 2)

殺人者,謝非言!

殺人者,謝非言!

肆意張狂的大笑在雲層翻湧,如同雷聲滾滾而來。

水上行宮的眾人驚駭欲絕,肝膽俱裂,完全不敢想象陸鐸公知道了這件事後會是怎樣的結果。

陸鐸公雖有三子一女,但他最愛的兒子,毫無疑問是三少爺東方高我!

如今,這不知從哪兒來的賊人在廣陵城內殺了三少爺,還明目張膽地將三少爺的頭顱掛在水上行宮之內!

若是陸鐸公知曉此事,他將會是怎樣震怒?!

眾人頭皮發麻,不敢多想,更不敢有半點耽擱,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逃出了這座水上行宮。

逃!

逃離這裡!

震怒的陸鐸公,馬上就要來了!

連這些普通人都知道的事,謝非言自然也是心中明白。

然而他之所以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這裡,而非第一時間逃離廣陵城,既是因為他天性狂妄,也是為了與陸鐸公說一句誅心之言——

以水神之名行畜生之事、妄稱自己為水上龍王的陸鐸公啊,你掩飾多年保護多年的親生兒子,今日死於我手,你如何做想?

隻要想到這時陸鐸公會有的表情、想到這老畜生心中將生出的震怒痛苦和不可置信,謝非言就忍不住心中痛快、放聲大笑。

為此,哪怕謝非言要付出九死一生的代價繼續留在這裡,直麵分神期的陸鐸公,他也感到值得!

謝非言笑著,期待著,心懷惡意地等待著陸鐸公的到來。

然而下一刻,天邊滾出了火雲,將漆黑的夜映做了惶惶不安的紅。

風鼓蕩起來,像是冷又像是熱的硫磺氣息裹挾著細碎的灰燼,似慢實快地飄了過來,瞬間充斥了人們的肺腑,令他們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石子在肺部跳動,刺痛難耐。

還未來得及逃離的行宮仆婢一個接一個地倒下,麵色青紫痛苦,趴在地上嗬嗬喘氣。

但他們並沒能掙紮多久,最多就三個眨眼的功夫,他們便立即氣息消散,再沒了動靜。

謝非言神色一凜。

隻不過是遠遠逸出的氣息,就可令凡人大片大片地死去。

這是何等恐怖的修為?是何等霸道的功法?!

這樣的人,絕非呼風喚雨、嘯海平浪的陸鐸公可比!

但,如果他不是陸鐸公,他又是誰?!

就在謝非言腦中念頭閃動間,天邊的火雲便滾滾而來,瞬息而至。

緊接著,一個人影在他麵前顯形。

·

半個時辰前。

當滾滾的火點亮了東海岸的夜空時,第一個看到的人,並非他人,而是一直坐在屋頂上思考人生的沈辭鏡。

到了這會兒,離白日裡的那場衝突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但沈辭鏡的酒卻遲遲未醒。

關於這一點,倒不是因為沈辭鏡的酒量太差,而是因為直到片刻前,他才從劉老頭絮絮叨叨的盤問中脫身,而微醺的狀態有助於沈辭鏡的思考,於是沈辭鏡便任由自己沈浸在這飄飄然的狀態中。

劉老頭問他:“小鏡,你方才是去見了何人?”

沈辭鏡道:“我去見了一個喜歡我的人。”

劉老頭倍感詫異,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年輕尚輕,又長年苦修,與人打交道的時候少之又少,又哪裡知道他人是否是真心喜歡你?”

沈辭鏡搖頭:“唯獨這一點,我明白。”

為何明白?

為何唯獨這一點,你明白?

劉老頭不知道沈辭鏡這樣的篤信從何而來,隻當這是少年人的倔強與輕狂,知曉自己勸不動,便歎息著轉開了話題:“那你們又去做了何事?為何滿身酒氣地回來?”

沈辭鏡皺著眉,摩挲著自己腰間的酒葫蘆,有些赧然:“我不小心做了些衝動的事。”

劉老頭心中一顫:“什……什麼衝動的事?”

沈辭鏡吭哧了一會兒,沒說什麼,但他臉頰微紅,眼睛亮晶晶的,好一會兒,他說:“我知道是我莽撞了。”

是的,仗著酒意,仗著對方喜歡自己,便強吻了彆人。

這樣的事怎麼想都不算君子所為。

“但我不後悔!”

沈辭鏡不後悔。

因為這是完全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實在是太喜歡那人看向他的眼神了,太喜歡那人對他的喜歡了。

這樣的喜歡,就像是混沌無覺的世界中的第一縷火焰,幾乎是在它出現得瞬間,就引走了沈辭鏡所有的注意力。於是他難以控製自己的喜悅,也難以控製自己回應這樣份喜歡的心情,忍不住親了那人……僅此而已。

而直到沈辭鏡親上謝非言的那一刻,他恍然醒悟,這樣的火焰之所以分外絢爛璀璨,是因為它並非是“喜歡”,而是“愛”。

這個桀驁不馴又肆意飛揚的男人,是愛著他的。

這一刻,沈辭鏡的心劇烈跳動了起來。

他感到自己被這樣的愛意引誘了。

於是他決定回應這份愛意,決定喜歡這個人。

“不過他好像不是很高興……”

不過在沈辭鏡決定回應這份愛意後,這個男人的表現卻與沈辭鏡所認知的一切截然不同,因為他並不為此喜悅,而是充滿了悲傷、慚愧和憤怒。

“還說讓我滾。”

那其實並非是謝非言的真意,沈辭鏡明白的。

但問題是,到底什麼才是謝非言的真意?

到底什麼才是愛?

沈辭鏡感到自己觸及到了知識的盲區,忍不住有些喪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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