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跑了白玉京的人後,謝非言和沈辭鏡二人並沒有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畢竟大家到底是正道人士,無論有什麼矛盾和齷齪,麵上總是要過得去的。若白玉京真的因為這小小口角就恨不得挖坑打埋伏、趁著夜色偷溜過來殺人滅口,那麼這白玉京也走不到如今的地位。
更何況,謝非言早已看明白了這位白玉京的新首席:城府太深,思慮太重,本性酷烈,卻又瞻前顧後,一句“大局為重”,就能壓下所有。
這樣的人,守成有餘,開拓不足,拿得起,放不下,當得臣子,當不了帝王。隻要白玉京的招牌還捆在他的脖子上,這燕聽霜就不足為慮。
所以,當二人在茶館中稍稍歇腳後,他們很快將這件事丟下,又開始了他們的旅途。
事實上,這一天已經是他們從歸元宗出發的半個月後了。
早在六天前,二人就已經到達了聖火宮附近,隻要再花費半個時辰趕路,就能正式進入這個全女子的門派。然而,就在沈辭鏡要領著謝非言拜訪聖火宮宮主、向這位頗負盛名的宮主坦白二人目前的困境並請求其幫助時,謝非言卻拉住了他,然後繞著聖火宮轉起了圈來。
他們在聖火宮附近的小鎮一個個查看,一次次駐足。分明聖火宮就在二人不遠處沙漠的綠洲湖下,但偏偏謝非言領著沈辭鏡繞著沙漠轉了足足六天。
沈辭鏡對此頗為困惑,曾經好奇問起了謝非言的意圖,但謝非言卻微微笑著,故作神秘。
“小鏡子,我們這一次去聖火宮,不僅僅是求醫,更是請求聖火宮宮主的幫助、請求她將門派秘要傳授給我。對於我們來說,我們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但是對於她來說,她憑什麼用這樣重要的東西來幫助我呢?”
沈辭鏡眨眨眼:“對於外人來說,當然很難,但如果懇求宮主寬限阿斐你拜入門下,你不就能學了嗎?”
謝非言說:“是啊,但她憑什麼要為了我打破門規、開這個先例呢?”
沈辭鏡道:“每個人都有不想做卻不得不做的事,但每個人也有想做卻無法做的事。聖火宮宮主既是久負盛名的修士大能,但她也是人,也有想做卻不方便去做的事、想要卻不方便去要的東西。我可以幫她去做這些事,去要這些東西。無論如何,總會有辦法的。”
“是的,這的確是個辦法。畢竟人性如此,一個人不可能永遠沒有依靠和使用他人力量的時候。”謝非言點頭肯定了這個已經足夠聰明但還不夠老練的年輕人,“但是小鏡子,有一個問題是很關鍵的,無論是在現在還是在未來,都要記住這一點。”
“什麼?”
“不要輕易將主動權讓渡給他人。”
沈辭鏡困惑道:“我不明白。”
謝非言微微一笑,道:“你很快就會明白。”
第七天。
謝非言與沈辭鏡二人終於踏入了聖火宮。
他們來到了綠洲,向綠洲裡一隻不起眼的灰鴿子遞上了拜貼,而後由灰鴿子領路,穿過層層水幕與結界,走進了如雲疊霧的宮殿群,最後來到了這宮殿群的主殿等候。
沒多久,一位穿著奔放大膽、像是扯下一件輕雲披在身上的雲中仙子向二人嫋嫋而來。
“二位道友,請進。”這位雲中仙子抿嘴輕笑,“我們宮主已經等候多時了。”
二人入了前殿,一進門就見到一位冷美人端坐殿上。她長發如瀑,紅衣如霞,頭戴金飾,額貼花鈿,分明模樣柔媚如同少女,但一身行頭一絲不苟,目光建議冷酷,似乎絕不會被外物所動,垂眼掃來時隻有深重威嚴。
——是個一看就讓人覺得不可輕視、不好打交道的人。
經過兩方初次會麵的寒暄和介紹後,這位宮主開門見山道:“不知二位來我聖火宮所為何事?”
沈辭鏡剛要開口,謝非言便向前一步,笑道:“自然是為宮主排憂解難而來。”
沈辭鏡一懵,頭上緩緩浮出一個問號。
聖火宮宮主唇角有著笑意,像是嘲諷又像隻是普通的微笑:“是嗎?”
“自然如此。”謝非言泰然自若,笑道,“縱觀滄浪大陸各宗各派,多是為了各自宗門牟利而汲汲營營之人……而在這些人中,唯有宮主您仁義之至,不但不與凡人爭利,反而主動出手,幫助他們,扶持他們站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