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非言一笑,手腕一番,便將玉杯倒置一空。
在係統心痛的尖叫中,泛著五彩靈光的靈液從大地中來,回大地中去。
謝非言再度歎氣,遣儘了心中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悲哀悵然後,拄著刀,走出了坍塌的密室,爬上了無人的海岸。
這時,隨著密室法陣的破去,陸鐸公的魂魄失去了源源不絕的怨氣的支持,在書生的劍下終於徹底潰散了。
這次,是魂飛魄散,煙消雲滅!
謝非言笑了一聲,躺倒在了海岸邊上,看著天上的圓月。
他鬆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於是他終於感到了體內無處不在的抽痛。
這一刻,謝非言不由得皺起了眉,想到了被他主動驅散的神火補天秘要的靈力,也想到了當年聖火宮宮主對他說的話,而後如往常那樣歎息一聲。
隻不過,這一次他的歎息還未消散,便感到眼前一花,身前便多了一個人——赫然是謝非言在城門時見過的書生!
謝非言眨了眨眼,向他坦然笑道:“我這會兒實在起不來身,讓前輩見笑了。”
書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倒沒想到能從你口中聽到一句‘前輩’。”
謝非言道:“您願意在廣陵城危難之際挺身而出,那自然當得起這一聲前輩。”
書生道:“你知道是我?”
謝非言沉默一瞬,道:“我認出了您的劍。”
“哦?”
“在眾多修士中,天下第一自然是青霄仙尊,天下第一劍則是宮無一,但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天下第二……那就是當年青霄仙尊的師弟、天下第一劍最重要的友人,也就是您,風近月。您已經消失了數百年的時間了,沒想到如今我竟有這等運氣,能夠在今日目睹您的成名劍術無儘風月。”
書生歎了口氣:“我隻道世人都記得那天下第一,沒想到這麼多年後還有人記得我這個天下第二。”
這話實在不好接,也正是謝非言最初那片刻沉默的由來,於是謝非言也隻能再次保持沉默。
還好書生也隻是隨口一歎,沒準備要謝非言回答,所以他很快主動轉移了話題,問道:“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剛剛在那密室中,為何你將靈液倒了?你可知那靈液乃是修士們萬金難買、一滴難求的寶物?”
謝非言並不奇怪這位書生能知道這件事。
畢竟之前,密室在怨氣和法陣的籠罩下,尚能避開書生的神識,可隨著法陣的告破,地下密室的一切對這位天下第二來說都像是在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彆說是他倒了一杯靈液,就算是他吸了幾口氣,這書生都是一清二楚。
謝非言道:“我知道靈液珍貴。”
“但是?”
“但是對我無用,所以便倒了。”謝非言痛快道。
書生看了他一眼,再次搖頭。
“是對你無用,還是你不肯用?”書生說,“也罷,我也不是那種非要追根問底的人,既然你這樣說,那就是這樣吧。”
說著,書生屈指一彈,而後一塊玉簡便輕飄飄落在了謝非言胸口上。
謝非言一愣,將玉簡拿起一瞧:“這是?”
書生道:“一本刀譜罷了。”
謝非言眉頭一皺:“這……無功不受祿,我怎麼好——”
“不要就扔了吧。”
書生壓根沒聽完謝非言的話,轉身便飄然而去。
謝非言目瞪口呆,覺得這書生真是哪哪兒都奇怪。
“等等!”他撐著身體,就要去追上書生。
然而等謝非言好不容易坐起來後,卻有一道風卷到了他麵前,用力抱緊了他。
謝非言一愣,神色柔和下來,猶豫著伸出手,輕輕抱住這人,拍了拍他的背。
“對不起。”謝非言軟聲道,“是我錯了,彆生我的氣。”
抱著他的那人沉默了好一會兒。
最後,沈辭鏡悶悶的聲音響起:“不要再丟下我了。”
謝非言心軟得一塌糊塗。
這一刻,他感到自己果然是對的:這世上,絕沒有比小鏡子更可愛的人了。
他輕笑一聲,拍了拍這個毛茸茸的背。
“小鏡子,鬆手。”
“不!”毛茸茸拒絕得乾脆。
雖然被毛茸茸拒絕了,但謝非言卻越發覺得這毛茸茸可愛了。
他笑了起來,輕聲道:“小鏡子,我又沒有告訴過你……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你。”
沈辭鏡愣了愣,鬆開手,茫然看他,像是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謝非言向他微微一笑,將他拉近,在月色下輕輕吻上他的唇。
“我的意思是……”
“我愛你。”
隻有這句話,絕無半分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