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仙尊輕蔑一笑:“若非如此,我怎會登仙?”他負手而立,緩緩踱步,“我命白玉京大宴三天,為的就是等你們靜海幽地的魔修上鉤,而你們果然來了。但可惜,我的種種布置全然作廢,因我沒想到來人隻有你一個,嗬,果然楚風歌手裡已經沒有拿得出手的人了嗎?”
影魔大怒,掙紮得更厲害了,但青霄仙尊卻連一個多餘的眼風都未給他。
“楚風歌此人,不通俗務,不理人情,本是天生的和尚,結果卻去了靜海幽地,成了魔尊,可謂作繭自縛。對內,他隻以武力統攝下屬,不去收攏人心,不去將那些魔修收為己用,反而處處製約責難,使得手下們怨聲載道,對其麵不服心也不服,愚蠢;對外,他不修口碑,任由宵小冒領其名興風作浪,惹來眾人敵視戒備,令自己的信譽跌落低穀,愚蠢。如此,對內對外,楚風歌萬事不管,放任自己陷入絕境,這般不知向上求全的隨波逐流之輩,他若不敗,誰能成功?!”
金光中,影魔的掙紮突然停了。
“你說得對。”這影魔竟然同意了青霄仙尊的話,“有些事,的確要主動才能求得破局之法。但青霄,你太年輕了。”影魔的聲音森然,“你從未見過主上真正的樣子。”
什麼?
青霄仙尊一驚,下一刻,他臉色一白,身形一晃,如同遭到痛擊,就連那用來困住影魔的萬丈金光都晃動起來,露出間隙,被影魔抓住機會,乘亂逃脫。
“觀天台,你竟然——”青霄仙尊不敢置信,看向了觀天台,而在那裡,如血一般的火焰湧出,先是一縷,瞬息萬丈!
天南星任務已經完成,一擊即走,不做任何停留。
而青霄仙尊也已經顧不得他了,瞬間趕到登天台,想要查探自己分/身的情況。
到了大乘期後,修士就可以塑就身外化身了,而青霄仙尊走的便是一氣化三清的路子,代表著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所以青霄仙尊在知曉靜海幽地的魔修會上門時,就將自己的兩具分/身派了出來,除本體在真的閉關靜修之外,另兩具分/身一個在觀天台上,一個則來為白玉京門主分憂。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坐在仙宴上這個防備最少的分/身,隻遭到了迷惑性的襲擊,而觀天台上那個坐在重重法陣保護中的分/身卻遭了殃!
為什麼?怎麼會?
誰做的?!!
青霄仙尊心中怒氣澎湃,直入陣中,一眼就見到他的另一具分/身氣息奄奄,與他的聯係隻差最後一分便要徹底斷絕!
——而這也正符合了他之前感受到的痛苦!
青霄仙尊如今正要登仙,如若受此重創,失了一具分/身,哪裡還能登仙?
因此他心中焦急不已,想要救回這分/身。
但,就在青霄仙尊走近的那一瞬間,他驟然醒悟:不,不對!
這是陷阱!
青霄仙尊心中一沉,但卻未退,反而悍然出手,想要將這一切斬碎。
但這——這才是真正的陷阱!
若青霄仙尊在此刻退了,敵人怕還真不能拿他如何,偏偏青霄仙尊自負不退,這才正中敵人下懷!
隻見地上原本奄奄一息的“分/身”在這一刻驟然抬手,一道月影劃過流光,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擊中青霄仙尊,在他肩上留下無法愈合的刻骨痕跡!
青霄仙尊勃然大怒,想要動手殺敵,但令他不可置信的是,他的一身靈力竟統統順著肩上的傷口泄出,他隻不過是停留了不到一息,他的境界就隱隱有跌落之感!
“這……這是?!”
在青霄仙尊驚疑不定的注視中,隻見火焰深處,那屬於敵人的重重黑影被火焰燒儘,而後又從火焰中重塑。
接著,黑影緩步走出,伸手一探,於是隨著一聲清冽的嗡鳴,那月影重回他手中。
謝非言輕笑一聲,眉眼冷厲,咄咄逼人。而當他指尖拂過月金輪,他帶著譏嘲的笑意輕輕念出了那刻在月金輪內側的那句詩:
“看試手,補天裂。”
青霄仙尊麵色一變——為何他感受不到敵人的氣息?為何這一招他竟躲不開?為何這一招竟傷他這樣深?
此刻,他已全然明白了。
青霄仙尊麵沉如水,再不逗留,身形化光,消失不見,想來是回了本體穩固境界了。
而謝非言也明白,當青霄仙尊擺脫了月金輪的傷害,穩定了傷勢後,怕就是要卷土重來、來找他算賬了!
想到這裡,謝非言也不再逗留,化作流光掠向白玉京東麵的遲行海,準備直接東渡,去往靜海幽地,尋求楚風歌的庇護。
然而世上萬事絕非能夠事事如意。
謝非言算得了人心人性,獨獨算不了那一份愛。
因此,當謝非言穿過重重山風與海風,從連天山脈躍下、去與天南星約定好的地點會和時,他遠遠便看到了對峙的兩人、看到了從未想過的一幕。
一人,麵目冷酷,絕非人類。
一人,天人之姿,神仙公子。
正是天南星與沈辭鏡!
當謝非言來時,這對峙的二人一塊兒望向了他。
但謝非言卻是腦中一片空白,腳下似是生了根,再難以挪步。
——他在這裡?
——他為何在這裡?!
然而此刻時間緊迫,絕不是發呆的時候。
於是謝非言袖子下的手用力握拳,掐了把手心,強行喚回了自己的神智。
“天南星。”
繚繞的海霧中,謝非言聲音冰冷無情。
“你去將船劃來。”
“我和這位沈公子,還有些話要說。”
而這,將會是他們之間最後的一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