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玄心大師的詢問,玄珠子久久沉默。
“我……要想一想……”
也不知過了多久,玄珠子這樣回答。
“我想……先去人間看一看……”
看一看那萬丈紅塵。
看一看那些曾經的事與人。
或許……也可以看一看那個等了他一百年又一百年的人。
·
於是,就這樣。
玄珠子穿上了一身半新不舊的白色袈裟,披散著長發,手執一串佛珠,赤足東行,一路走回人間。
路上,也不知是偶然還是必然,玄珠子遇上了青霄。
那時候,玄珠子正在西域的某個小國休憩,而再向前不遠就是神女教的地盤了。
說到神女教這個教派,它曆史久遠,教國一體,在西域這塊地上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然而一百多年前,一場動亂爆發了,一個自稱肩負神女教分支也就是聖火宮宮主的人來到此地,指出了當時神女教教主的種種罪行,更是揭露了神女教教主當年為了排除異己,將當時最有可能接任教主的聖女徊風遣去了聖火宮交流教義,後又勾結外人,將聖女徊風與聖火宮統統毀了。
這等罪行,駭人聽聞,在神女教內是絕不可饒恕的,因此在那位聖火宮宮主的幫助下,神女教剿滅了逆黨溯雪,後又想要尊那位神女教旁支的聖火宮宮主為新的教主。可最後,那聖火宮宮主拒絕了,獨自離開,可神女教教眾卻並不甘心,便一分為二,一部分追隨者聖火宮宮主的腳步離開西域,去往了另一個不知名的大漠,而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則固守西域,隻不過地盤一縮再縮,勢力一落千丈。
“但當年溯雪教主勾結的外人又是誰?既然那位聖火宮宮主有一舉消滅溯雪教主的實力,當年又是誰人有著將上一任聖火宮宮主和徊風聖女一舉殺害的實力?”
當聽到有人八卦到此處時,玄珠子便心有所感,手上撚動的佛珠也稍做停頓。
而下一刻,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麵容便來到玄珠子麵前,向玄珠子一笑,依然是當年清澈靦腆的少年模樣。
“魔尊大人。”雲不缺聲音輕快,“師尊請你一敘。”
玄珠子對此並無異議,同時也想知道青霄為何還要來找自己,於是他就此起身,跟著雲不缺去往了一座高崖之上的宮殿。
這座行宮,位於高崖之上,海風之中,雖然沒有當年白玉京的恢弘,也沒有登仙樓的孤高不群,但其風格還是有著當年那位青霄仙尊特有的傲慢與激進之心。
當看到這樣的宮殿時,玄珠子心中毫無波瀾,再無曾經難以遏製其怒氣的模樣。玄珠子心中知曉,這位曾經在人間高不可攀的青霄仙尊,其實也不過是這場天地殺劫的一環而已,是覆滅六界的推手之一。這是青霄注定的命運與結局,所以哪怕此人再偏激再激進,他也沒有動怒的理由。
不過在踏入殿內之前,玄珠子卻看向了雲不缺。
“當年,你為何要放走徐觀己?以你之能,若當真有意,帶著燕聽霜的徐觀己又如何能從你手中逃脫?”玄珠子問道,“你不必擔憂,你師父聽不到我們二人的對話。”
雲不缺定定看了眼玄珠子,一笑:“因為我喜歡沈師兄啊。既然我能夠做到,我又如何能叫沈師兄為難?”
玄珠子困惑道:“當真?”
雲不缺微笑:“自然是真的……魔尊大人不信?”
玄珠子稍稍蹙眉,沒有回答。
雲不缺道:“那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會信嗎?”
玄珠子眉頭蹙得更深了。
雲不缺開心笑道:“所以,魔尊大人又何必問我是真是假?就這樣選一個自己更喜歡的答案相信就好了!”
玄珠子稍作沉默,道:“無論是出於什麼理由,你都不該再在青霄身旁待下去了。青霄為人自負,當年你放走徐觀己一事,他已對你心生殺機,隻不過時機不對,這才按捺下來。如今兩百年已過,他的傷勢怕是好了許多,已用不上你,所以如今也到了你該走的時刻了。”
雲不缺驚奇看了玄珠子一眼:“魔尊大人這是在關心我?”
玄珠子坦然道:“你若如此想,也無妨。”
說來也是奇怪,在聽到這句話後,雲不缺一直掛在麵上的親切笑意反而僵住了,而後淡去,道:“魔尊大人進去罷,師父已經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