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鏡今年十七歲,但在謝非言持續一年的精心投喂下,身量與十六歲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所以他隻是向前一步,手上一個用力,便將謝非言壓在門上,低頭吻了下去。
沈辭鏡的吻十分笨拙,又異常熱切,像是恨不得將自己一顆滾燙真心碰到謝非言的麵前,巴巴期待著謝非言的回應。
這樣赤忱可愛的模樣,讓謝非言的心砰砰狂跳起來,多年來日積月累的情愫終於在這一刻按捺不住,熱情地回應著對方。
他不斷加深這個吻,恨不得令二人就此融為一體,但就在二人體溫越來越高,快要擦槍走火的時候,謝非言突然驚醒,推開了沈辭鏡。
沈辭鏡露出了委屈表情:“怎麼了?”
謝非言微微氣喘,神色有些懊惱和複雜:“你還小……我不該……不該這樣……”
沈辭鏡明白過來,露出不滿神色——他最不滿的就是這一點。
年紀小!
但他真的不小了!
“我不小了!我已經能夠為我自己的所有決定負責!”沈辭鏡再度欺上前,將謝非言按在門上,禁錮在自己身前,“從一開始,我的人生就是我自己決定的。”從穿什麼衣服,到上什麼學校,從日常的生活起居,到高考誌願和人生的方向。這麼多年來,沈辭鏡的人生中從沒有出現過彆人,也從沒有什麼人為他做過決定,“從沒有過彆人,直到你來了。”
直到謝非言出現,以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手段融入了他的點點滴滴,以一種隱蔽又狡猾的方式接管了他人生的另一半。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也確定可以為我自己做下的任何決定負責!更何況,你不正是想要我做出這樣的決定嗎?”沈辭鏡委屈道,“既然這樣,為什麼又要拒絕我?!”
謝非言赧然捂住臉,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一點都沒逃過沈辭鏡的眼睛:“但是……這……本來就是不對的……我不該引誘你……”
謝非言就在剛剛才恍然醒悟他這段時間以來到底做了什麼:他為一個十六歲的孩子編織了一個溫柔的牢籠,名為愛的網,而後將他困在這網中,就此沉溺下去……他引誘了他。
——可這是不對的!
他們的緣分是在上一世。
這一世,他雖然找到了沈辭鏡,但他應該給他的道侶留下成長和選擇的空間才對,然後二人再在自然而然的情況下走到一起。他應該讓他的道侶主動選擇他,而不是如同現在這樣,在對方連世界都沒見過的時候就被他拴住,被動地選擇他……隻能選擇他。
他不該這樣做的。至少不該對他的阿鏡這樣做!
謝非言想到這裡,幾乎無地自容。
沈辭鏡看他,忍不住露出訝然神色:“你覺得你引誘了我?”
謝非言撇開頭,不好意思說話。
沈辭鏡好氣又好笑,托起謝非言的臉,令他看向自己。
“阿斐。”沈辭鏡軟軟說著,笑了起來,“看著我。”
“你覺得是你引誘了我嗎?”
這一刻,沈辭鏡的麵容與謝非言貼得極近,眼中流光溢彩,美得令謝非言幾乎屏息。
而當沈辭鏡溫熱的氣息撲在謝非言麵上時,謝非言幾乎連思緒都停止了轉動。
沈辭鏡狡猾笑著:“回答我吧,阿斐……是誰引誘了誰?”
謝非言腦袋裡一片糊塗:“是……是我……”
沈辭鏡忍不住笑出聲來,湊上前去,在謝非言唇上輾轉廝磨。
“真可愛……”沈辭鏡笑著,心中不斷冒出一個個開心的泡泡,“最喜歡阿斐了。”
最喜歡的人,就是阿斐。
喜歡這個小心翼翼愛著他的人,喜歡這個將他放在心上珍重的人,喜歡這個因為過分喜歡他而顯得有些傻氣的人。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可愛的人?
沈辭鏡看著謝非言,認真道:“我喜歡阿斐,想要跟阿斐共度一生。”
“我知道阿斐在想什麼,我也知道阿斐想要讓我看到更廣闊的世界之後再做出決定,可是阿斐……在見到你之前,所有人對我毫無區彆;在見到你之後,我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沈辭鏡捉住謝非言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或許我以後會遇到很多的事,或許我以後還會見到更多的人,可是如果這些人和事不是與你共同經曆的,那就對我再沒有更多意義……阿斐,我懇求你,走進我的人生,從此餘生,成為我的世界,好不好?”
謝非言眼眶有些發紅:“你不會後悔嗎?你甚至不知道我是誰……”
“不,我知道。”沈辭鏡笑道,“你是世上最愛我的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再沒有比你更重要的人,再沒有與跟你在一起之外更重要的事。”
不是大義,不是正邪,不是生死,不是真相。
自始至終,沈辭鏡想要抓住的,僅僅是謝非言這個人而已。
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所以不要害怕。”沈辭鏡溫柔道,“和我在一起吧。”
謝非言突然恍惚了一下。
他想到了許多許多年前的事。
無數年前,沈辭鏡站在潑灑了滿城酒香的小巷中,困惑看他狼狽而逃的背影,問道:“你在害怕什麼?”
那時的謝非言無法回答,不能回答。
無數年後,沈辭鏡分明早已忘記了一切,卻再一次看穿了他,然後再一次包容了他,溫柔安撫道:“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相信我吧。
明明沈辭鏡一直在對他說這件事,一直在試圖讓他相信他,可他卻總是搞砸。
但以後不會了。
再也不會了。
謝非言眼眶有些發熱,將頭埋在沈辭鏡的肩上。
“好。”
他將自己所有柔軟的情緒,都在此刻毫無保留地交給沈辭鏡,任由沈辭鏡來決定自己的心跳。
“我不會再害怕了。”
·
流年似水。
好像隻是一轉眼,沈辭鏡的大學時代就結束了。
由於肩負養家糊口和保護對象的重任,沈辭鏡在大學時代就開始倒騰著創業的事。等謝非言回過神來時,沈辭鏡拉起的小團隊製作的遊戲都已經發行一年了,而他們蝸居的小租房也從校外換到了市中心更靠近商務圈的地方。
謝非言為自己竟沒有注意到這樣重要的事而表示慚愧,並當場決定鴿了夢天機,回租房給沈辭鏡琢磨一個驚喜。
“你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夢天機悲痛指責,“我們明明說好要共同創作一本令人潸然淚下的震世名作,要讓我們‘大夢平生’的名字流傳千古,結果你去為了一個男人拋棄了我?謝非言!你的心不誠!”
謝非言並不想要理會這個戲精,冷酷道:“你隻是寫一本網文而已,流傳什麼千古?”
夢天機反駁道:“什麼網文,這可是天機!你讓我寫下這本《傾天台》,不也正是想要改變這一切嗎?!”
謝非言看了夢天機一眼,道:“不是‘想要改變’,而是‘已經結束’。夢界之主,我的世界早已塵埃落定,此時的我不過是來旁觀命運的一環罷了。”
夢天機驚訝看他,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有。
謝非言離開了這裡,走向了租房,走向了他與沈辭鏡的世界。
又四年後,被謝非言壓著存稿百萬的夢天機終於開始在網絡上連載起了《傾天台》。任勞任怨地當著無情的碼字機器。
同年,沈辭鏡的遊戲公司越做越大做大,開始猶豫著要不要搬去逼格更高的H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