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橙是文娛公司,裴苑做的也不是什麼工科技術崗,沒那麼多東西需要交接。
隻是從煦不來,他可以磨磨蹭蹭,看有沒有挽回的轉機,三五天再走。
從煦一來——
裴苑站在桌旁,放東西的紙箱擺在椅子上,拉抽屜、往紙箱裡丟東西,動靜哐當哐當。
辦公室隻有他們。
從煦沒催,坐在桌後刷手機。
好歹是來上班的,今天穿得正式了點,襯衫、西服加袖扣,腕表是衣帽間的島台玻璃櫃裡隨手拿的,拿得“不巧”,貴了點,江詩丹頓萬年曆。
一抬頭就看到表的裴苑:“……”
從煦舉著手機在眼前刷,都不用特意去看裴苑,不緊不慢:“覺得刺眼,就彆看。”
裴苑無語,東西往紙箱裡一扔,看著桌後的從煦。
從煦依舊不看他,用那戴著表的手托著手機繼續刷。
這副樣子落在裴苑眼裡,比當年還讓他覺得刺眼。
憑什麼?他憑什麼?
如今這麼不可一世,還不是因為……
從煦像是他在心底安了一個竊聽器,開口:“因為我找了個有錢老公唄。”
裴苑:“……”
從煦一心二用,把之前飛機上沒看完的《常歡喜》掃尾看完,嘴裡說著,眼睛始終在屏幕上。
裴苑那兒一直沒動靜,從煦:“收完了?”
裴苑隔著桌子,注視著從煦,不動、不吭聲。
從煦已經迅速看到了《常歡喜》的最後幾章,也沒挪眼。
片刻後,裴苑:“你離婚,也不是我攪和的,把我趕走,你心裡就痛快了?”
從煦翻手腕,看了看時間:“快午飯了。”
“……”裴苑:“既然現在這麼留戀,當初何必離婚?”
從煦終於放下了手機,因為他已經看完了,不但結局,連兩篇番外他都一起看掉了。
劇情裡,常歡喜和他老公在經曆婚姻家庭的種種雞飛狗跳之後,恩愛如初,生了一對龍鳳胎。
遠走高飛的徐慕慕托人帶了兩個紅包給常歡喜,常歡喜把錢轉手拿給了徐慕慕的前男友。
前男友剛買完房子、正在裝修,處處缺錢。
拿了錢,前男友和常歡喜都沒有提及徐慕慕,隻是說:“謝天謝地,兩個月房租有了,不用去睡毛坯房了。”
番外裡,前男友順利考出了律師資格證,換了工作,也搬進了新房。
新房所在的小區,有個經常遛狗的年輕女孩兒,前男友早起跑步,兩人一見鐘情。
從煦幽幽地看著桌對麵,用裴苑的句式回敬:“既然現在後悔,當初何必分手?”
裴苑:“……”
從煦笑得漫不經心,句句戳肺:“方鉑禹現在挺有錢的,名律,有自己的事務所,可不是當初那個租著房子擠地鐵上班的窮小子了。”
裴苑:“……”
從煦好整以暇:“還要說嗎?你如果想繼續,”繼續多管閒事,“我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裴苑被懟得心梗,迅速收拾了東西,抱著紙箱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裴苑轉身。
從煦心道,這位可真像裡的典型反派,打不死的蟑螂似的,最後了,怎麼都要給人再添點堵。
果然,裴苑:“鹿橙沒你的位置,你什麼都不會。”
和你有關?
操什麼閒心?
從煦頭都沒回:“幫我關門,謝謝。”
“……”
裴苑走了,辦公室裡隻有從煦,一下靜了。
從煦起身,繞到桌後,翻了翻擺在桌角的幾份文件,也就是裴苑離職交接的一些工作。
一個:公司旗下的某藝人,吃喝嫖/賭被爆,上了熱搜,影響極差,正在處理、公關。
一個:鹿橙負責承製的某部電視劇,有部分劇情需要換演員趕工重拍,正在接洽一個演員。
剩下的,除了《無路可退》的版權,就是裴苑一直負責的接待工作中的一些瑣事。
從煦這才知道,原來裴苑這麼多年在鹿橙是做這個的。
概括起來大概就是:公司這邊接觸的一些人,明星、導演、投資人、老板、領導等等,要幫這些人訂機票、訂酒店、安排接送、招待等等。
這種活兒……
從煦想了想,接觸的人和方方麵麵都是不少的,可惜隻是代表了鹿橙出麵,自己本身不夠有麵子,也沒有掌握資源和公司實權。
就像個拋頭露麵的店小二。
難怪之前敢掛諸侯的電話,怕不是光鮮亮麗久了、和各種名人大佬接觸多了,以為自己也多牛逼。
從煦把文件夾一合,看看時間,起身,去吃午飯。
剛一開門,還沒出去,鼻尖下就飄著一股很淡的男士香水味。
從煦走出去,看到了陸慎非,有點好笑:“你今天……”
陸慎非單手插兜,氣場穩重:“走吧,下樓吃飯。”
食堂。
從煦和陸慎非跟其他員工一樣,用餐盤打飯,領水果、果汁,就像以前的高中、大學食堂。
不同的是,不用付錢,菜色多、肉也多,還有免費的水果。
坐下後,從煦拆著一次性筷子,誇道:“福利真好。”
陸慎非先拆好了筷子,遞給從煦,從煦接了,把自己拆了一半的筷子給他。
極其自然。
看得不遠處幾桌同事眉來眼去:這是要複合的節奏啊?!
並不知道,在陸慎非、從煦這裡,結婚之前,還有戀愛,戀愛之前,他們還是處了很多年的朋友。
做朋友的時候,陸慎非動作快,就會把拆好的筷子遞給從煦。
那些年裡,一直如此。
而在從煦那裡,他不知道的是,他和陸慎非最早的冷戰,始於這麼一雙筷子——
他沒有接。
陸慎非遞筷子的手,久久的,懸在半空。
如今從煦如常地接了,陸慎非心底自然有所感觸,捏著筷子,靜靜地看著桌對麵。
從煦吃著飯,抬眼:“?”
陸慎非:“味道怎麼樣。”
“實話。”從煦:“所有的食堂,味道都差不多,就看打飯的阿姨舍不舍給肉。”
陸慎非被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