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
金霖頭暈地一頭栽進原淮懷裡, 抱著眼神如死灰的人, 說, “我喜歡席杭呀, 我喜歡他，喜歡得不行。”
原淮閉上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金霖什麼都不知道, 想著反正也讓她哥哥知道了, 就咕噥咕噥說個徹底，“哥哥，我可以喜歡他嗎？可以吧？我好喜歡他, 他哪兒都好。”
“……”你瘋了你, 他哪都好。
原淮真是快氣瘋了。
金霖抱著他, 喃喃著喃喃, 隨後又說：“就是他不喜歡我, 這點不好。”
原淮：“……”
席杭：“……”他馬上要出去, 結果原淮一個死亡般的眼神殺來，一副他要是敢出來就就地弄死他的樣。
席杭忍住了，算了，忍忍。
原淮垂眸，看懷裡的小腦袋，“他不喜歡你？你怎麼知道？”
“他從來沒有說他喜歡我呀, 他那天在醫院裡還說了他喜歡的類型, 反正他有喜歡的類型, 反正他沒有喜歡我。”她可憐巴巴地嘀咕, 完了蹭了蹭原淮肩頭，很是心傷的模樣。
原淮瞬間又心疼了，媽的上一秒想斷了她的念想，這一秒又因為她得不到而生氣，她想要的，喜歡的，他就想給她，滿足她，必須讓她擁有！！
不過原淮有些一頭霧水：那小子還有喜歡的類型？他都到這時候了還有喜歡的類型？“他喜歡什麼類型？”
“唔，他……他喜歡的是那種，哪哪都好的，又漂亮美豔，又聰明精致，還可可愛愛的，他胃口好大。”
原淮：“……”心碎得徹底了，這不就是在說你嗎你這個傻瓜。
金霖難受得不行，在哥哥胸膛蹭了又蹭，“嗚嗚他喜歡彆人。”
原淮差點脫口而出安撫她，說沒有，他沒喜歡彆人，他喜歡的就是你，他就喜歡你了，可是懷裡的人說完就埋頭睡著了，一動不動。
他抱起人，深呼口氣瞄了廚房裡一直靠著冰箱閒站的人，兩人隔著半個房子，一個目光冰涼得要冒寒氣，一個火熱得嘴角都止不住的笑意流轉。
最後，原淮輕哼一聲，抱著人出門，到隔壁去睡了。
席杭慢條斯理地走出來，坐在沙發，看著一桌子酒杯蛋糕與水果零食，還有她剛剛窩著的那裡，嘴角越揚越高。
她喜歡他？
她真的喜歡他。
席杭轉身倒在沙發裡，感覺快開心瘋了，真的控製不住，完全控製不住。
隔壁，原淮抱著人回去後，放她躺好蓋好被子，接著人在床邊坐下，看看身側睡顏乖巧的人。
坦白說，她這兩年變化很大，外在倒不大，隻是越長越是漂亮到發光，性格也是依舊甜死人不償命的那種。
但是她的心理症狀，她那個不出門的習慣，還有那種一聽說要出門就目光閃爍，我見猶憐又惶恐害怕，糾結的樣子，現在很少見到了。
現在膽子大很多了，已經明顯有好轉，她父母前一陣說，她這個假期在蘇黎世哪裡都去玩過了，商城遊樂城，公園廣場，除了電影院依舊避之不及，其他人多的地方在她父母的陪同下已經能去了。
所以，她已經趨向於正常人了，已經和正常人差不多。
這些基本上都是席杭的功勞，是他上學期天天琢磨著帶她去玩，帶她去熱鬨場合轉悠，讓她練膽習慣這些場合，是他費儘心思想要她當個正常人。
之前他察覺的時候，問過他為什麼對她的病情這麼上心，他說他閒的。
嗬，他自己也是絕了居然信這小子的鬼話。
他那會兒明顯是對她動心了，所以對她的各種事情也上心了起來，開始認認真真的心疼她了，想要她好……
不然第一學期那會兒，他沒什麼心思那會兒，他心疼她歸心疼她，也隻是對她關愛一些寵著一些，出門照顧她，在家陪著她，隻是這樣，不會費心思想到要讓她好起來，畢竟這是個看上去很龐大的工程，龐大到他們自己人都已經趨近於放棄。
原淮靜靜看著床上的人，眉頭舒展，又深斂，再展開，周而複始。
他是相信席杭對她是真的喜歡，真的心動的，但是，他們倆都是他的親戚，席杭喜歡誰都好，喜歡她就問題難免大了一些，他終歸是怕萬一，萬一大學幾年裡他在外麵見的人多了，辜負了這隻小朋友。
她不喜歡還好，但是現在他知道了，知道她也喜歡他喜歡得不行，非常喜歡。
那要是有天兩人分開了，無論什麼原因，那這兩年的歲月這兩年的回憶，就都全部像雪一樣，化開不見了。
兩人要是不在一起的話，這兩年就到幾十年後依舊是很好很好的回憶。
當然他們要是長長久久一直下去，這幾百個日子，也依舊是美好的，值得紀念的。
但是……他真是沒信心啊，心飄飄浮浮的。
除此之外，兩人在一起了，還有個大問題要解決，他要怎麼跟他父母交代，他難道要跟他爸說：您那個，外甥女讓人撩走了，就你老婆的那個侄子，對，席杭，讓他拐走了。
這話說出來，他父母怕是得對視一眼，懷疑人生。
然後還有他姑姑姑父，當初把人交給他帶來一中念書，目的是為了讓他照顧她，讓他看著她好好安心平安地長大，結果呢，人被他照顧著照顧著，被他表兄弟弄走了。
他以後怎麼在他姑姑姑父麵前做人啊，還有沒有一點信譽可言啊，絕了，席杭這個混蛋，簡直不乾人事。
越想越氣，原淮給身邊的人掖好被子，出門到了隔壁，剛好十二點，沙發上坐著的人手機劈裡啪啦地在響起生日信息。
原淮走了過去，拿起扔在沙發占位置的抱枕摔過去，坐下。
席杭莫名被揍，抬眸，隨即看著隔壁的人滿眼的冰涼怒火交織。
想到他現在沒資格和他叫板，席杭就悠悠放好抱枕，低頭回信息，邊回邊道：“睡著了？”
“要你管。”
席杭扯扯唇，收起手機去摸啤酒罐，“有些事情很難控製，你應該也知道的吧？就像你高二的時候，才開學幾天你就和葉幸茴混在一起，她那會兒不也就有事找你幫忙嗎？你說你怎麼幫個忙還能把自己搭進去？你之前有想到你會高二的時候就被綁了一輩子？”
“……”
席杭喝口酒，輕呼口氣，抬眸，“是吧？喜歡就是喜歡了，你都沒和人家住在一個屋簷下，也就在班裡短暫的見麵，這樣你都能被勾走了；我整天和她走哪兒都一起，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一起出門玩，我喜歡上不是很正常？而且金霖，那麼甜。”
“你他媽再說一句！那是我妹妹！”
“你就是因為那是你妹妹，要是她不是，你就直接祝福了，一點異議都沒有，我知道。可是喜歡上就是喜歡上了，我沒辦法，而且，就因為這層關係我才能認識她，不是嗎？”
原淮深呼吸口氣，想殺人。
席杭輕笑，又喝了口酒，隨即慢悠悠靠在沙發背：“我來擺平，一切我來擺平，你不用操心。而且，”他一雙寒星般的眼睛看過去，眼中有深邃的光芒，“我保證，隻要她喜歡我，我會好好和她在一起，絕對不會有事。”
“等下，”原淮抬手打住，“我明天她酒醒了再和她談談，我得跟她分析一下利弊，她要是就此退縮回去了，你就死了這條心，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席杭微頓，想了想，心裡又有些虛了，要是這小可愛真的權衡利弊，最後放棄了他呢……
他低笑，“那你允許我也講講道理嗎？和她。”
原淮起身就踹，“你非得惹我在你十八歲生日這天把你弄死，你大爺的。”
這一晚，兩人在客廳喝酒喝到天亮，各懷心思與情緒，隻有金霖睡得還可以。
不過第二天是周末，金霖睡到十一點才起來，然後歡快地跑到隔壁，一進門就見席杭從樓上下來。
由於天亮才睡，所以他這會兒也才起來，有些不太清醒，但是見了她，還是眼中瞬間含著無限光芒。
金霖湊去他身邊轉悠，歡快得像隻小獅子，“哎呀我昨晚睡著了，沒有十二點就跟你說生日快樂。”
席杭微笑，靠著樓梯口的扶手，“那現在說。”
“生日快樂呀！”她笑得超級甜。
席杭勾勾唇，低笑，“嗯，我醒來的第一句，比任何一句都好聽。”
“是嗎是嗎？”她瞬間又愉悅了三分了。
席杭真是要被這個笑臉搞得心口化了，攬著她去餐廳，“吃飯了，我們晚上出去吃吧。”
“你不回家嗎今天，對啊你怎麼這會兒還在這裡啊，去年你都昨天就回家了。”
“不回了今年，在這過。”
“為什麼呀？”
兩人在餐桌前各自坐下，原淮從後麵走來，邊冷冷看著他們邊在金霖隔壁落座。
席杭在對麵道：“就隻剩今年了，明年我們都不在這了，所以今年不走。”
“哦，對哦。”她一時有些悲傷，看原淮，“哥哥我們以後是不是就不來這裡了？”
“你以後要是想這裡，隨時可以來，這的房子不會賣掉，依舊留著。”他話落意味不明地抬眸看對麵，又側眸和她說，“就是……你就要好好留著這兩年的回憶了，彆搞得最後不想來。”
金霖聽得雲裡霧裡，嘟囔著，“怎麼會啊。”
席杭點頭，“就是，怎麼會。”
原淮眉眼不善地瞪他。
席杭淺笑。
金霖抬眼，“怎麼了？你們吵架了？”她一臉茫然地看看兩人。
原淮輕呼口氣，“金霖，你忘了昨晚和我說的話了？”
金霖一頓，歪歪頭看哥哥，然後，一雙琉璃鳳眼緩緩眯起來，回想，想著想著，在他眼神中想起來了，她頓時臉紅，有些無措地瞄瞄對麵。
席杭被她那含羞帶怯的一眼瞄的，心癢了起來。
原淮打破這個微妙的場麵，說：“吃吧，吃完我有事和你說，金霖。”
金霖輕咳一下，坐好，一臉滾燙地認真吃起了午餐。
飯後席杭被趕出門，他歎口氣坐在花園裡看看花草，看著薄陽一片的天，回想去年這個時候，去年的今天，他告訴金霖，北淩街下雪很美。
後來她就迷上了楓巷的雪，迷上了席家老宅的雪，他也在那個冬天迷上了她。
今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打算來一場，想帶她看。
他低低一笑。
那邊他正想著的人，被原淮帶到一樓的露台去。
金霖噠噠地走來走去消食，原淮手抄在口袋裡閒閒站著，在思索要怎麼開口。
最終，他出聲：“金霖，你記得你昨晚說的吧？”
金霖驀地站停，隨即紅著臉“唔”了一聲。
原淮側眸看她的背影，“那……你想過沒有，席杭也是哥哥的親戚，你們倆，你覺得合適嗎？”
“他沒有喜歡我。”她嘟囔。
原淮呼氣，“如果他也喜歡呢，我們就假裝他喜歡你，那怎麼辦，你覺得你們能在一起嗎？”
金霖轉過來，趴在露台的圍欄看房子後的草坪，“那……不可以嗎？”
“你們都是我的親戚，在一起本身就挺麻煩的，關係會變得複雜，要是哪天不和分開了，更麻煩。”
“唔。”
“所以，你要考慮清楚，想想合不合適。”
“我喜歡他。”
原淮扭頭看她。
金霖小嘴巴一張一闔，小小聲地嘟囔，“就很喜歡他，所以，不想去考慮這些了，分開了就分開了，到時候再說，他要是也喜歡我的話，我忍不了。”
原淮怔了下，感覺都碎掉的心還又被碾了一下……
一個說他會解決一切問題；一個說因為太喜歡了，不想去考慮這些問題，想要不顧一切。
他感覺心徹底碎成渣 ，沒有一絲一毫的挽回餘地。
不止如此，感覺這兩人還……莫名很配。
金霖說完，又呼氣，臉紅看他，“可是哥哥你說這個乾嗎呀，我隻是自己喜歡，他沒喜歡我，你不要讓他知道我喜歡他呀。”
她越說臉越紅，“我昨晚喝多了我才跟你說，不然我誰也不會說，你千萬彆說呀，說了我怎麼跟他繼續住一起啊。”
原淮揉揉眉心，苦笑一下，用得著他說嗎？他現在隻想一個人靜靜……
金霖看著哥哥不是那麼好的臉色，又低語，“對不起。”
原淮笑，歎口氣摸她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