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規勸,更像是懇求。可表情卻是格外強硬。
“伯父。”沈嬈叫了聲。在心裡反省自己這些日子是不是真的做的太過,照理說挺正常,但也許在秦月生這兒真的接受不了,她還想挽救一下:“那我向您保證,今後再不多管了,好麼?”
秦月生下頜微繃緊,要說什麼,張了張唇,沈嬈搶先道:“今後我都聽您的。”
不再多管。
沈嬈能退讓到這也就夠了。終歸她身份在那兒,若給人惹急了,吃虧的是自己。
可秦月生覺得,自己心頭那口氣,又悄摸竄了上來。梗在那,喘不過氣。
他煩躁地閉了閉眼,再倒回去:“隨你。”
腳步聲漸行漸遠,開門聲。他以為人走了,心裡更加煩躁,還有絲隱約的委屈。
來時雷厲風行,去也不顯留戀,連聲招呼都不打。
當他這是無人之境麼!
“嘩啦——”浴室裡,水閥擰開,沈嬈接了一盆水回來,盆邊搭了條灰毛巾。
“伯父,您現在渾身汗不能睡,要生病的。有力氣自己擦一擦麼?”
秦月生這虧空身子,一生病就沒有小病。
“不必。”
一個熱毛巾塞到他手裡。
沈嬈邊往出走邊道:“您簡單擦一擦。我去樓下讓其他人散了,一會回來。”
屋門關上,秦月生收緊毛巾,深呼吸。
努力解開睡衣盤扣,清爽感到達全身,他隔空,將毛巾摔到盆裡,激起個大水花,很多水濺到地毯上。
他拄著床,借力起身,下去找新睡袍。
真是,不是答應不管了麼。
年輕人,就是不靠譜。
“伯父,好了麼?”三道扣門聲。
他不想搭理不靠譜的年輕人。慢條斯理穿著睡衣。
“伯父?”
叫魂兒呐。
“吱”門打開。沒禮貌。秦月生瞪過去,沒成想冷不丁轉身腿一軟。
“哎!”沈嬈驚叫,連忙跑去墊住人。
“您說您……”得救的人並不感激,陰惻惻望著她。她連忙把扶著他腰的手拿起來。
他還不動,繼續陰惻惻地。
經過這一晚,沈嬈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又惹到他哪兒:“怎麼?”
秦月生臉色難看:“扶我起來。”
秦九爺的腰扭了。
家庭醫生穿著白大褂,戴著手套,剛要碰到秦九爺的腰就被那森森眼神唬住,哆哆嗦嗦收回手,隻看了看,問了幾個問題,說估摸得臥床半月才能養回來。
秦公館眾人犯了難。
李嫂因被指認給沈嬈打了電話,再不得秦九爺信任,能留在秦公館都是沈嬈不忍,在盛怒的秦九爺麵上顫著肝力保,再沒資格貼身照顧秦九爺。
就是有,秦九爺也不願意。
他何曾讓彆人近身過!
沈嬈左看看床上沉默不語的秦月生,正看看也很為難的老醫生,下了決斷。她走到門口,將又被驚起的秦公館一幫人散了,又囑咐一臉忐忑的陳素先回帥府,此事不要外傳,才合上門,對秦月生道:“我來照顧您。”
秦月生眉頭一跳。
他不是沒想過,但她真說出來,他又覺得好像做壞事被抓包了似的,渾身不得勁。
他將這種不得勁歸因於對沈嬈再次多管閒事的厭惡。
“不用你。”他冷漠道。
沈嬈問了個現實的問題:“那您用誰?”
是啊,他用誰呢。
他誰也不願用,
可若必須選一個,沈嬈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秦公館一共就那麼幾個人,李嫂最近行為越發可疑,其他五大三粗的漢子他惡心。
他嫌棄地瞥著床邊,往後縮的老醫生,袖口居然染了紅墨水。看起來就不乾淨。
現招人他又不放心。
秦月生抿抿唇,虛弱地指責:“你又越界了。”
沈嬈一聽,就知道這事兒有門,連忙道:“怎麼叫越界。這叫負責。沒我您這腰能傷麼?”
台階給足了,秦月生嗯了聲:“那行。”他教誨道:“你們這一輩,做事太躁。就說江家那個江衍,說是年少有為,左不過念書好了些,其他禍事還不是江正棠給擦屁股。你不要學那些。這回跟在我身邊,我也會幫你多改一改。”
沈嬈誠懇道:“伯父說的對。”
老醫生給開了藥,送他走時,沈嬈順道問了按摩腰的法子。
和她曾經學過的差不多。
治療腰傷的精髓,到底還在按摩上。
再回二樓,秦月生已然睡了。
他剛吃了鎮痛藥,有一定的催眠作用。況且,他也是真折騰累了。
暖光下,他的肌膚不那麼慘白,嘴角十分淡薄地翹著,難得有些歲月靜好的意味。
沈嬈給他掖了掖秋被,關燈,隨意找了間客房洗了洗,定好鬨鐘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