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的女孩子輟學打工不是什麼新鮮事,尤其家裡有一個兄弟的情況下,父母更不可能讓她繼續讀下去,早早趕出去掙錢補貼家用。
趙小蕙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就是這樣,趙小蕙再見到她的時候,濃妝豔抹、穿著性感的吊帶裙,指甲上五顏六色的顏色跟眼影調色盤似的精彩,說話帶著一種不屑一顧的傲氣,卻又因底氣不足而顯得那麼心虛。
她給趙小蕙編織了一個美妙的新世界,那裡車水馬龍高樓大廈、那裡的人穿金戴銀卓爾不凡,那是一個仿佛夢一樣美好的世界,趙小蕙聽的一臉向往。
後來她喜歡的那個男孩也去了江州,她終於不再猶豫。
她提著蛇皮袋匆匆出門,撞上了來找她的班主任。
班主任一臉的痛心疾首“小蕙、你怎麼這麼傻,你那麼聰明,憑你的成績考個好大學不成問題,到時候你就是咱們十裡八村第一個大學生了,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你現在輟學出去打工,你就一輩子都是打工的命,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年少的她被大城市的繁華迷了眼睛,厭倦了日複一日的枯燥學業,她固執的說道“我不後悔。”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當時的她以為自己是勇士,能夠掙脫命運的枷鎖,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卻沒有看到身後的班主任、遺憾痛心的眼神。
當她在大城市的泥沼之中掙紮的時候,無數次午夜夢回,想到班主任的那句,你一定會後悔的。
她倔強的憋回眼淚,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我不後悔。
即使乾著最下等的工作,即使活的毫無尊嚴、即使渣男為了往上爬把她送上男人的床、她依舊咬牙堅持著,仿佛拚一口氣,證明自己的選擇沒錯。
卻不知道、她撞的頭破血流卻依舊固執堅持的模樣有多可恨。
那天夜裡的混亂、她已經記不太清了,她喝了他遞過來的酒,意識朦朧間,她看到男人野心勃勃的眼神。
“小蕙、你再幫我這一次好嗎?等我升了領班,我們就有好日子過了,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當時她隻覺得自己是如此可悲,她想起了班主任的那句話,她終於哭了。
後悔的毒如跗骨之蛆、晝夜不停的折磨著她。
再後來、她發現自己懷了孕,渣男卻瞬間變臉。
“你的跑錯了房間被不知道哪個野男人給上了,你還有臉找我?你毀了我的事業你知道嗎?”
她哭著跑走了,當初一意孤行來到這個城市,可是再繁華、與她又有何關係呢,這個巨大的城市、猶如一隻蟄伏的巨獸,而她、不過是巨獸腳下一粒微不足道的浮塵而已。
她灰溜溜的回了老家,在母親日複一日的嘮叨中,咬牙生下了孩子。
她無法麵對這個孩子,就如同不敢承認自己的錯誤,因此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她把孩子扔在了寂月庵門口,仿佛拋棄她的過往一樣的乾脆。
她不知道、那時她的孩子已經被調換了。
這麼多年,她每一天都被愧疚和後悔折磨著,她再也不敢回老家,她像一隻不敢見光的老鼠一樣躲在這個城市的角落裡。
明鏡一直在認真的聆聽著,直到趙小蕙斷斷續續的講述完,捂臉痛哭起來“是我對不起湘湘啊、她做的再不對,我也沒臉苛責她,她做的壞事都報應在我身上吧,我隻希望她能平安快樂。”
明鏡看到了一位母親的掙紮悔恨,她溫聲說道“你還記得那個人嗎?”
趙小蕙搖了搖頭“時間太久遠了,那晚我又喝了酒,什麼都記不住……。”
明鏡想了想說道“你把酒店名字和日期告訴我,以及還有哪些有用的信息。”
趙小蕙努力的在回憶的儘頭尋找散落的碎片,卻仍是一頭霧水。
“我隻記得是君悅酒店,時間是十八年前的三月初九,好像是為一個新來的什麼柿長舉辦的歡迎酒會,我當時在酒店做前台,那天晚上來了很多大人物,後來他讓我請半天假,說要我幫他一個忙,萬萬沒想到他為了往上爬竟然把我灌醉送到彆的男人床上。”
即使過去了那麼多年,趙小蕙每每想起,依舊恨的咬牙切齒。
明鏡點頭,“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