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主子這是準備娶主母回家了?
他滿懷憧憬,三步並作兩步往聽雨閣那邊走,剛到門口就聽兄長對著臨窗而站的男人恭聲道:“主子,來了。”
“主子!”
竹生笑著上前給人行禮。
他為了進宅子伺候特地易了容,原本和天青一樣的相貌也就有了不同。
當年他跟哥哥一起學武的時候,教他們的那位先生在江湖打滾多年,除了武藝還教了他們不少東西,他這易容術雖然不算精妙,但也能遮掩原本的麵貌七八,此時他就頂著這一張普通的麵貌與人說話。
齊豫白依舊站在窗前,背身問道:“怎麼進的宅子。”
竹生還隻當他是誇讚,不由揚起長眉驕傲道:“屬下正好救了這裡管事的兒子,他感激屬下問屬下要什麼,屬下便跟他要了這份差事。”
“主子,您不知道,剛才主……”本想喊主母,但一想主子的脾性忙又改口,“顧小姐身邊的丫鬟還誇我了,說要讓小姐掌眼,要是小姐滿意,屬下就能過去伺候了。”
他說得洋洋自得,卻發現屋中氣氛並沒有因此而變得輕鬆愉快。
終於察覺出不對勁了,竹生抬眸,可男人背對著他們,他瞧不見他的樣貌神情,隻能朝自家兄長看去,卻見兄長麵露無奈,竹生心下一驚,聲音也不自覺低了下去,“主子,是屬下做錯了什麼嗎?”
齊豫白沒有說話。
天青便說,“你可想過若讓顧小姐發現你的身份,她會怎麼想?”
竹生皺眉,“我做事很小心,小姐怎麼會……”
天青看著他,沉聲,“萬一呢?”
隻三個字就讓竹生驕傲不羈的神情僵住了,想到這些年主子的小心翼翼,他的臉忽然變得十分蒼白,“主子,我……”他單膝下跪,麵上滿是懊悔和後怕。
要真是因為自己一時魯莽毀了主子的安排,他簡直萬死都難辭其咎!他低著頭,啞聲懺悔,“屬下本想著離顧小姐近些可以方便做事,沒想那麼多……屬下知錯,請您責罰!”
天青也跟著下跪,沉聲認錯,“屬下管束不嚴,請主子一起責罰。”
屋中靜悄悄的,背對著他們的男人沒有說話,他隻是閉目轉著手中的佛珠,那細微的撞擊聲在這一場春雨中並不算清晰。
片刻,男人開口,“起來吧。”
天青起身,看了眼依舊不肯起來的弟弟,正想詢問主子怎麼安排的時候便聽男人說道:“尋個由頭早些離開,彆讓她察覺。”
竹生忙道:“屬下一定處理好,不會讓小姐察覺。”
他終於肯起來了,卻再無平日的活力,也不敢過問主子之後的安排,低著頭站在一旁,還是天青問道:“那還要派人過來守著嗎?”
齊豫白沉默一瞬才說,“經此一事,她必定會多加警惕,何況她身邊那些人也不是無能之輩。”他的嗓音低沉,卻沒有多少失望,反而帶著幾分讚賞。
倘若他此時睜眼,那眼中必定滿含笑意和讚揚。
他從小就知道她是聰慧的,幼時看書隻一遍就能過目不忘,王家的閨學先生都曾誇她若為男子,日後一定能入朝為官,就連王家這輩最有盛名的大公子成則說起他這位表妹時也是屢屢稱讚。
當年元宵。
王家舉家去金陵登高樓看花燈,他也在受邀名單中。
那日成則有個死對頭拿著千金買來的一紙謎題想來羞辱成則,他正想幫忙,簾中卻傳來一道女聲,即使不回頭他也能知曉那個輕聲細語說話的人是她。
可即使奪得這麼多掌聲和名聲,她也依舊不曾露出一點名聲於外。
眾人也就以為是王家哪位女兒回答的。
那陣子王家聲名鵲起,王家女兒更是百家難求,可她卻依舊待在閨中不聞不問。
她是聰慧的。
所以知道寄人籬下該做什麼。
王家這樣一個偌大的家宅,即使有疼愛她的外祖母,也多的是滿懷其他心思的人,她若處處拔尖要強,隻怕早就被王家不容了。
何況她若不聰慧,當初又豈能憑借一點蛛絲馬跡就查到耶律燕歌的身上。
想到這個名字,齊豫白原本還浮著笑意的臉忽然就像是烏雲壓境一般,他指腹緊掐著手中佛珠,天青、竹生兄弟倆不解發生了什麼,隻是感覺到屋中的空氣好像都在這一刻凝滯住了,正等兩人想問的時候,忽然一陣琴音穿過庭院直入他們的房中,屋中原本僵硬的空氣也在這一瞬間鬆動了。
齊豫白長睫微動,他在琴音中睜眼,迎著春雨蒙蒙穿透濕潤的空氣凝望遠方。
猜到是誰在彈琴。
他先前緊繃的眉眼忽然就變得柔軟了許多。
片刻功夫後。
蘭因所在的屋子,本聽琴入迷的停雲忽然詫道,“這是什麼聲音?”
穿透人心的瑟聲,帶來煙雨蒙蒙,比蘭因深沉幽遠的琴音要顯得空遠悠長許多,它並沒有壓過蘭因的琴音,反而給人一種相輔相成的默契,卻讓蘭因看著遠方怔了神。
“……是瑟。”過了一會,她說。
“瑟?”
停雲一怔,“我們莊子還有人會奏樂嗎?難不成……”想到聽雨閣的那位,她有些怔然。
蘭因早在瑟聲出現的時候就已經猜到是誰了,她如水蔥般的指尖在琴弦上停留良久,本該就此停下,可聽那瑟音陣陣,仿佛撥雲見霧般讓人心頭都敞亮了不少,她竟也不舍就此停下。
作者有話要說:眾所周知
琴瑟代表著什麼
大人當初和奶奶去的就是金陵,因因從家裡離開去的也是金陵啦,所以兩人其實6/7歲就見過了!小時候的事之後就慢慢講吧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