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
如果有一敬淵出,那無論他去哪,她會隨他去。
“不說她了。”蘭因笑著撇開這些思緒,挽著李簪月的手說,“快帶去見見家小侄兒。”
李簪月見她神色如常,並不意,這才鬆了口氣,她也沒說什麼,笑應一聲後便帶著蘭因朝自的房間走去。
蘭因的小侄兒名叫顧佑,今年不兩歲卻生得十分聰,她教了幾遍便道喊她姑姑了,那軟軟的聲音喊姑姑的模樣把蘭因高興得抱著他直玩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時分,祖母和二嬸回來,蘭因才依依不舍鬆手陪著李簪月去外頭迎人。
兩人顯早已得到消息。
看到她,祖母陳氏是從前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樣,她請安後也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要與她多說的意思,徑直由丫鬟扶著往屋中走。
蘭因對她這番態度也沒覺得什麼。
自打祖父去世後,祖母便偏居一隅,不管庶務,對誰是這副樣子,除了年裡年節或是去寺廟之外幾乎連麵不肯露,蘭因上回見她是出嫁那日。
恭送她離開。
直到祖母走遠,二嬸夏氏忙把她拉了起來,握著她的手直把她從頭看到腳,見她一切好,方才鬆了口氣,“好好,總怕你得不好,你跟蕭家那孩子的傳到臨安的時候,和你二叔差點沒擔心死,後來又聽說你和齊家孩子定了親,是你外祖母議定的,這才放心。”
說完又不由埋怨,“你說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大的也不道和家裡商量下,出了也不道回家。”
她說著說著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膝下就一個兒子,打小待蘭因便如親生女兒。當初大嫂要把蘭因趕走,她想勸又怕惹大嫂不高興,後來等蘭因回來,雖看著一切好,但對家裡人的感情卻淡了許多,從前她最愛笑,可後來她卻少見她笑容。這些年,她一直心懷自責,甚至不止一次想,如果當初阻攔大嫂沒把蘭因送走,會不會是另一副模樣?
但這世上哪有什麼如果。
“您彆擔心,如今一切好,當初不和你們說也是怕你們擔心。”她道二嬸心中的自責。
小的時候她的確怨怪,但長大後道各人有各人的不容易,何況就算真的留侯府,以那時的情形,想來也不會很好。王家雖是寄人籬下,但外祖母了她所有的感情和包容,幾個舅母也未曾苛待她,最主要的是……她那認識了敬淵。
如果沒有那次經曆,她和敬淵一定不會有如今的結局。
這樣一想,她反得感謝這一份經曆。
沒有多說,她親自扶著二嬸往裡頭走,邊走邊說,“想吃二嬸做的獅子頭了。”
“好好好,你做。”夏氏笑得合不攏嘴。
她剛從寺廟回來得先去換一衣裳,讓李簪月先去廚房擬定今晚的菜單,自帶著蘭因回房,等換洗一後,想到自那位生著病的大嫂,猶豫一番是握著蘭因的手開了口,“你母親病了好幾日了,因因,你有空便去看看她。前幾日去她那邊,見她做夢喊你的名字,她如今……應該是真的後悔了。”
蘭因沉默一瞬,迎著夏氏的目光是點了點頭。
等夏氏去廚房,蘭因便轉道去了王氏的院子,從前她的院子人是最多的,可如今冷冷清清的竟隻有幾個灑掃的丫鬟。蘭因柳眉微蹙,看到她來便放下手裡的東西恭聲喊“大小姐”,她輕輕嗯了一聲正想提步往裡,後卻傳來蘇媽媽的聲音,“大小姐?”
等蘭因回頭。
蘇媽媽瞧見她的臉,立時加快步子,高高興興迎了來,“您是來看夫人的嗎?”
蘭因輕輕嗯了一聲。
蘇媽媽便笑得更加高興了,她先前聽說大小姐回來了,便跟夫人商量想去請大小姐來,但夫人卻拒絕了,這會她心思一動想母女倆多點空間便把手裡的托盤遞蘭因,“老奴忽想起有些沒處,就麻煩大小姐了。”
她說完徑直離開。
生怕慢上一步,蘭因就會拒絕。
蘭因無奈。
她看著蘇媽媽跑開的影,搖了搖頭,也難為她一大把年紀要為這些忙前忙後,托盤上放著冒著熱氣的湯藥,怕冷了沒了藥性,她也沒外頭繼續耽擱下去,推門進屋,依舊是一個丫鬟沒有,直到走到床邊,看著背對著她的影,蘭因未說話,那邊大抵是聞到藥味,不大高興開了口,“不是說了不喝?拿下去。”
蘭因沉默片刻,方才開口,“是。”
陡聽到這個聲音,王氏形一僵,後後覺反應來,她立刻轉,待瞧見蘭因的影,她卻又像是怔住了,不去多久才看著蘭因的臉訥訥喊道:“因因?”
“嗯。”
蘭因端著湯藥走到王氏床邊,神情淡淡伸手,“喝藥。”
先前說不喝藥的王氏這會看著蘭因,竟是連一個反對的字沒說就立刻拿了來,似乎怕蘭因不高興,她直接端著湯碗便喝了個乾淨,也好這一路來,湯藥已不燙,要不就她這個喝法恐怕舌頭得燙壞。
湯藥很苦,王氏又一貫是吃不得苦的。
這會她苦得眉頭揪緊了,卻是勉強揚起一個笑和蘭因說,“因因,,喝完了。”
蘭因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後默不作聲接碗,又把桌上的蜜餞攢盒放到床上,自跟著坐床邊的凳子上和她說話,“分家的,您可道了?”
王氏點了點頭。
嘴裡的苦味被蜜餞蓋,她神情稍緩,這會便看著蘭因說,“你外祖母特地寫了信與說。”
她對分家不分家沒什麼所謂,分家更好,她那幾個嫂嫂各有各的打算,勉強一起有什麼意思?就算這次不分家,以後也肯定會分家,至於那些財產……王家家大業大,就算隻分到一點,那對許多人言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可她對這些一向無所謂,本想讓母親自留著,但想到蘭因馬上出嫁,到底沒有拒絕。
見她已曉,蘭因便也無話可說,正想起離開,可王氏哪舍得她這樣就走,忙喊住人說,“你爹他再些日子就要到了。”
蘭因嗯了一聲。
萬壽節將至,諸侯勳貴會提前幾日抵達汴京。
王氏本想再找幾個由頭,可她和蘭因雖為母女卻從未深交,此時張口欲言卻一個字說不出,最終隻能沉默。她低著頭,神情沮喪,養尊處優下細膩的手指緊緊抓著上的被褥,半晌,她才啞著嗓音說,“你是不是恨?”
“這陣子回想以前的,越想越後悔。”
“甚至不敢相信當初居會對你做出那樣的?”
她越往下說,聲音便越發沙啞,最後她哽咽道:“道不是一個好母親,你恨怨怪,是活該,可因因,已經改了。道你喜歡吃糖炒栗子,這陣子一直學,道現做得不夠好,但相信熟能生巧。道你喜歡糖醋排骨、紅燒獅子頭,因因……”
她抬起頭,滿麵淚水,“道以前忽略了你,可以後一定不會再忽略你,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恨?”
記憶中的她一直是驕傲的、強勢的。
可這半年不到的時間,她卻看她哭了好幾回,蘭因不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說心疼,沒有,說暢快,也沒有,真要用兩個字形容此刻的心情,不如說是迷茫……她寧可她一直和記憶中那樣,那麼她恨也能恨得所當。
這親情果是這世間最牽絆人心的東西。
四目相對,沉默片刻,蘭因也隻是看著王氏淡淡吐出一句話,“不恨你了。”
王氏卻沒有因為她的話開心,她反變得更加難了,眼淚像止不住似的不住往下掉,“可你也沒法原諒,是嗎?”
蘭因沒法欺騙她,更沒法欺騙自的心。
她的確沒有辦法。
“好好休息吧,走了。”蘭因說完這句便起離開。
王氏沒有阻攔她,她淚眼婆娑看著蘭因離開,等門關上,她終於抑製不住嗚咽出聲。
聽到後傳來的痛哭聲,蘭因腳步一頓,但她也隻是停頓了一瞬便繼續提步往前走,兩邊丫鬟朝她投來視線,她什麼沒說,就她們的注視下一步未曾回頭的離開了王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