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豫白得去宮裡述職,蘭因與他便保康門街分開。
到了汴京,杜誠之的人便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子腳下犯,但齊豫白是不放心,仍讓竹生等人跟隨,蘭因怕他擔憂也就沒有拒絕,馬車繼續朝甜水巷去。
盛媽媽和停雲早前得了信,已領著單喜一乾人等門外等候,蘭因遠遠就聽到那邊傳來說話聲,“來了來了,主子回來了!”
她笑著掀起車簾朝迎來的一眾人打了招呼,餘光瞥見邊的趙非池,她笑著與人說,“彆擔心,這些是信得的人,等回頭到了府中,您就好生歇息一番,至於宮裡,等敬淵回來,再問問他。”
“好。”
蘭因又和時雨說,“回頭小少爺準備個安靜的廂房,再派個小廝去伺候。”
時雨仍不清楚這個少年的份,但見主子和大人一路對他恭敬有加也他份並不簡單,這會自是忙應了一聲,倒是趙非池搖了搖頭,與蘭因說,“不用小廝,自一個人待慣了。”
蘭因麵露猶豫,但想他從前王家也是一個人,這一路來也是親力親為,便也沒說什麼。
馬車停下。
時雨率先下了馬車,轉又來扶蘭因。
盛媽媽和停雲見到她,眼裡立時湧起了淚花,尤其是停雲,自小到大,這是她第一次和蘭因分開這麼長時間。
蘭因笑著說了她一句,轉頭又讓時雨把趙非池扶下來。
“這是?”
盛媽媽看著少年打扮的趙非池麵露詫異。
“敬淵一位故交托付他的,這陣子住咱們府裡。”蘭因言簡意賅解釋一句。
盛媽媽雖覺奇怪,倒也沒有多問。
蘭因又跟後的竹生等人說,“你們辛苦一路也先回去歇息,若見到齊祖母,和她說一聲,收整一番便去見她。”
竹生等人應聲離開。
蘭因便帶著一行人進屋。
路上,時雨帶著趙非池去客房歇息,蘭因和盛媽媽有停雲繼續往屋中走,路上走了大半個月,腰酸背痛不說,最主要的是不好清洗,也虧得如今是秋,若是夏日,隻怕如今得發臭了。
蘭因雖沒有潔癖,但也經不起這麼久不洗澡,等回到房間便立刻讓停雲喊人準備熱水沐浴。
子泡到熱水裡,聞著那股子熟悉的玫瑰香氣,她整個人才算是徹底活了來,任停雲替她按著手臂,她問盛媽媽,“離開的這陣子,沒什麼吧?”
盛媽媽早她有此一問,一麵替她擦洗頭發,一麵說,“沒什麼大,幾家鋪子運轉得很好。真要說,前幾日,老夫人他們進京了。”
這個老夫人說得自便是蘭因的祖母。
對於顧家,蘭因的感情雖沒有王家深,但到底也是自的家人,既人來了,蘭因於情於得去看看。她點點頭,“等沐浴完,去七寶巷走一趟,勞您替準備好東西。”
盛媽媽噯了一聲。
沐浴洗漱完,蘭因先去隔壁齊府走了一趟,她帶了不少金陵特產,是齊祖母喜歡吃的,又陪她說了好一番話才動去七寶巷。這次顧家舉家搬到汴京,陣仗自不是王氏那次來時能比,門前仆人林立,就連門匾也換了陛下早年禦賜的長興侯府,一派巍峨氣象,儼與從前有壤之彆。
遠遠看到她,門前的下人,有的來請安,有的進去通傳。
等進了侯府,也是隨處可見神情端肅的丫鬟、婆子,來接她的是她的堂嫂李簪月,若說蘭因顧府與誰關係最親,自是她的堂兄顧聞安以及堂嫂李簪月。
當初她被外祖母接到王家,堂兄雖隻比她大兩歲,卻一個人帶著小廝來找她。
隻可惜他年幼也沒做主的權力,縱使有心也無力,可即便如此,隻要堂兄有時間會來金陵看她,至於李簪月,她和她算得上是手帕交,雖因為外因曾多年未見麵,但也時常有書信往來。
上輩子堂兄自科考取得不錯的績後,夫妻二人便去了外鄉任職,蘭因至死未再見他們。
這會看到眼前這張熟悉的麵孔。
蘭因臉上的笑變得溫暖了許多,腳下步子也快了一些,“嫂嫂。”她滿麵笑容喊人。
李簪月輕輕噯了一聲,她人如其名,就跟月亮一般溫柔,這會握著蘭因的手柔聲說,“前些日子剛到汴京就想去找你,聽人說你去了金陵才作罷,本想著些日子再去問問你何時回來,沒想到你就來了,今可得家裡用了飯菜才準走。”
她道蘭因心中芥蒂,自是不會提留宿的。
蘭因笑著應好,與她攜手往前,邊走邊問,“哥哥和嬸嬸呢?”
“母親陪著祖母去寺裡了,估計得傍晚才能回來,父親未下朝,至於你哥哥……”李簪月麵露無奈,眉眼卻是帶著笑的,“你又不是不道他的脾性?好交友,這不,你那間書局辦了一個書畫展覽,他也跑去湊熱鬨了。”
蘭因聽她這麼一說,倒是記起路上停雲和她說書局的。
她笑了笑,也沒多說。
走到半路倒是遇見一張熟悉的麵孔,正是顧情。
李簪月正想和蘭因提一句顧情今日也府中,未想竟讓她們先碰著了,見蘭因麵上笑意稍斂,又見顧情蒼白的小臉略有倉惶,似乎沒想到會這碰到蘭因。
這尷尬的氣氛讓一向長袖善舞的李簪月一時無言。
若論關係,她自跟蘭因要好,便是不論私交光說兩人的品性,她也不齒與顧情這樣的人為伍,但她不僅僅是李簪月,更是顧家的長媳,兩人的嫂嫂,便是再不喜歡顧情,她也不能露於麵上,短暫地沉默後,她笑著問人,“二妹妹這是準備走了嗎?”
聽到她的聲音,顧情才稍稍回了一些神。
她垂下眼簾輕輕嗯了一聲,“今日叨擾嫂嫂了,母親那,勞嫂嫂費心照顧。”她說完,猶豫一瞬率先提步,走到蘭因邊,是輕輕喊了一聲,“阿姐。”
蘭因淡淡嗯了一聲。
顧情便沒再說彆的話,提步離開了。
“她瘦了不少。”耳邊傳來李簪月的聲音,“從前臨安的時候,她雖也瘦,但沒這般嚇人,如今真怕風大些把她刮倒。”
蘭因對此不置可否,她自也瞧出顧情瘦了不少,想想也是,費儘心思嫁的人卻新婚之後幾離她去,一腔真心錯付淪為全城笑柄,何況……蕭母又不是容人的性子。
如果蕭業汴京,保不準她能為了兩家的臉麵以及蕭業的前程裝裝樣子。
可蕭業去了雁門關。蕭母這輩子最意的便是伯府的地位和這個兒子,如今伯府那副樣子,兒子又隨時可能遇見危險,她自把所有的錯怪到了顧情的頭上,想想當初蕭母對她的那些磋磨,想必顧情如今的日子比從前的她要不好吧。
不也跟她沒有關係。
早她離開伯府的那一,那些人就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了。
倒是想起一。
“她怎麼了?”她問李簪月。
李簪月一愣,“誰?”等覷見蘭因的麵色反應來,後後覺問,“你說大伯母?”見蘭因頜首,她又歎了口氣,“不是二妹妹,她鬨著要去雁門關。”
見蘭因蹙眉,她繼續往下說,“她原是跟伯夫人提了這,那伯夫人雖說如今恨極了二妹妹,可雁門關那麼遠,又那麼危險,她哪裡做得了這個主?二妹妹便找到了大伯母,與她說了這。”
“為了這,大伯母打罵,可看二妹妹那個意思,倒像是下定決心了。”
“你說那蕭……”
忽想到什麼又頓住,神情也變得尷尬起來。
蘭因她未說完的話是什麼,她不置可否,也無話可說,她不喜歡顧情,也不認可她為這份感情做的那些,但也能感覺出她對蕭業的那份心那份情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