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她問。
顧淺警惕起來,也做好了隨時應戰的準備。她本沒想過能真收到回應,卻不料對方在聽到她的聲音後,遲疑了幾秒,竟是怯生生地探出了半個腦袋。
“……淺姐?”
四目相對,顧淺這下才真是一愣。
“哇啊啊啊啊!”確認不是自己眼花,楊桃第一時間就尖叫著衝了過來,“淺姐是你嗎嗚哇啊啊啊啊?!”
她一把抓住顧淺的手拚命搖晃,抹著眼淚的架勢就差直接一頭紮進她懷裡死死抱住了——事實上,要不是她背著的那個巨型包裹在她猛地刹車時把她都晃得一個趔趄,她是真有點想這麼乾的。
“我可算是見到你了。”
楊桃不住地感歎,語氣裡滿滿的都是心有餘悸,“你都不知道這一路上我幾次差點和那些植物合為一體了……”
她想象一下自己身首分家的下場,後怕地又摸摸脖子。幸好現在是又遇見她淺姐了,不說彆的,就有一種奇特的安心感。
顧淺安撫性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又看見楊桃為了方便說話、摘下來掛在耳邊的口罩——那口罩比起她的還是厚一點的,顯然也是為了避開花粉。雖說是滿臉的心驚肉跳,但精神狀況還不錯。
“你就一直在這周圍行動?”顧淺隨口問。
“差不多。”
最開始的興奮勁兒過去,楊桃沉默了下,這才接著道。
“其實最開始是落在隔壁那條街上的一家小商場,然後就碰見了幾個長得奇形怪狀的怪物,我好不容易甩掉他們,看到外麵還是這樣的情況就趕緊搶了個口罩跑出來。然後就一路磕磕絆絆到了這兒……”
但凡經曆過這重重末日,最基本的敏銳度都是有的。雖然不清楚那漫天的花粉到底怎麼回事,但謹慎點總沒錯。
她劫後餘生似的鬆出一口氣,慶幸自己當初做了那麼個決定,不然就得跟她淺姐錯過去了。
“我是來找創傷藥的,剛進來的時候還是挺小心的,想著萬一也有什麼見鬼的植物也給長進來,”楊桃說,“然後大概上下轉了一圈,發現情況還行,就把看見的估計能用上的都拿了……”
……!!
“等一下。”
顧淺問:“那你找到防毒麵具了嗎?”
“誒?哦哦!”
聽到這話,楊桃愣了下,旋即眼睛一亮,就把自己肩上的包卸下來,翻找半天後獻寶似的把那張呼吸麵罩往顧淺這邊一遞。
“我拿了一打。”她得意地說。
顧淺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塞了一打進去,但拉鏈底下是都被麵具撐得滿滿當當鼓鼓囊囊,楊桃用力地壓住才勉強可以拉上——顧淺心說得虧是楊桃有囤積癖,這下是真不怕麵罩用完了。
她三言兩語地跟對方說過自己的打算,心下也早預料到了楊桃會有的反應,果不其然,話音剛落,就聽她脫口而出道:
“我也去!”
楊桃氣喘籲籲地鬆開拉頭,馬上又接著說:“反正留在這裡也是白捱,不如拚一把!”
她“嘶”地倒吸一口涼氣,又絕望地拉開了方才好容易才拉緊的拉鏈,“……果然還是得減點負吧……”
不然有個萬一跑都跑不了。
顧淺一樂,向後靠在牆上等她一樣樣地清包。
反正她們所在的這家醫院,離那棵巨樹也不遠了。
等再次上路,楊桃習慣背著的那個包已是委實輕了不少,還騰出了空間放顧淺拿到的水和電池。不得不說,呼吸麵罩的防護功能要比口罩強出太多。儘管前路還是霧茫茫的一片,但揮去同樣遮擋視野的花粉,就能發現她們和巨樹差的隻有小半個街區的距離。
……就是這裡了。
顧淺停住腳步,呼出一口氣。
抬頭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它的全貌。
過於龐大的樹冠儘數遮蔽了所有陽光,站在底下隻能感到滲入骨的陰涼,顧淺看著那些紮植於高樓大廈之間的樹根,隻覺自己脖子仰得酸疼也窺不見什麼蹊蹺。唯一能看出來的,是那樹皮間偶然裂開的一條裂縫,讓人總覺得裡麵似乎彆有洞天。
那樹乾……難不成是中空的?
“要進去嗎?”楊桃遲疑地問。
顧淺:“去看看再說。”
她挑了一條坡度最低的樹根,儘量維持住自己的平衡,一步步踏了上去。楊桃緊隨其後,這樹根足有一人多寬,她走起來倒也不費勁。橫豎也就三四分鐘的功夫,她們成功地來到了那開裂的樹皮前,正對著那道數米長的裂縫。
果然是空的。
顧淺率先走了進去。
一進這樹乾裡,周圍飄著的花粉頓時消失了大半。和外麵看上去一樣,這樹內的空間倒是不小,顧淺試探性地往裡走了幾步,手電筒也轉了個方向,卻是打開手電也照不到頭。
與裂縫相連的儘是粗糙的樹皮,顧淺隱約看見了交織著向上的樹藤,她正想往對麵走去,猛然看到了什麼的楊桃聲音都在發抖:“淺、淺姐,那邊……”
顧淺陡然轉頭。
——就在她頭頂前方。
半空中懸掛著一隻近乎錐形的物體,一片片圓溜溜的綠葉覆於其上,嚴實得根本瞧不見裡麵藏著的是什麼。
然而恰恰就在這個時候,隻見那隻被綠葉層層包裹住的“長繭”忽地抖了一下,像是有誰啃開了這外殼。
繭裡的那東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