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生存最緊要的兩個字就是謹慎,無論何時何地都是如此。他們在冰水裡泡了足有大半個小時,這會兒終於感受到地勢在向上走,等到終於從水中拔出腳來,每個人都鬆了口氣。
乍一暴露在空氣裡,除了涼絲絲的感覺外居然還有種詭異的溫暖。顧淺打了頭陣,用電量岌岌可危的手電筒向前照去,隻看到一條疑似不斷上螺旋上升的狹窄走廊。除了一個是斜坡一個是樓梯外,和他們下來的那條簡直如出一轍。
——然後,她突然察覺到了什麼違和感。
“哢噠。”
顧淺敏銳地感受到鞋底似乎碾過了一樣被安置在磚縫間隙的細小插件,在那一刻,說不上是不是直覺作祟,她條件反射喊出了聲:“蹲下——”
她也沒光說著,自己撲倒的同時也一把拉下身後的兩人,走在最末的周德如也反應夠快。
嗖嗖的破空聲席卷而來,顧淺幾乎能感覺到鋒利的箭矢如何擦過頭皮,險些就被洞穿的喉嚨也隱隱作痛。這一批冷箭放過去,又過了許久,那頭沒了任何動靜後,她這才站起了身。
顧淺掉轉手電筒,果然看到那處有個小小的銀杆。
周德如:“這……機關?”
毋庸置疑了。
她懶得再動了,把手電筒遞給他,後者也皺著眉接過來,仔仔細細地照過了每一塊地磚的縫隙。
“還有好些,”他宣布,“咱就跟著燈光,一點一點往前走吧。”
這可不是個輕鬆活兒,站在走廊裡的一共有四個人,要他們都在這微弱的燈光以及燭光下繞過那些過於“精巧”的機關實在是太過勉強。但在排成一列後,也姑且是慢慢移動了起來。
他們在螺旋式的樓梯上不斷上升,周德如再次習慣性地抬高手電筒照亮前方——
異變陡生。
燈光照亮了那小小的、跟老鼠醜陋得如出一轍的生物豆子般的黑亮眼珠,它們成群結隊地倒吊在天花板上,被驚動後就驟然展開了雙翅。
它們像蝙蝠又不是蝙蝠,鋪天蓋地席卷來時,隻來得及叫人條件反射地護住自己頭臉。舒菁被衝擊得不自覺倒退一步,恍惚間隻覺手肘撞上了牆壁的某個磚塊,緊接著,耳邊傳來的就是“轟隆”的悶響——
不好!
那蝙蝠樣的怪異生物還在源源不斷地衝來,光憑她自己根本直不起身,眼看著就要隨著慣性向磚塊後展開的黑暗中栽去,忽然有誰使勁拉了她胳膊一把。
顧淺迎上舒菁驚訝的眼神,一個用力將人往反方向扯回來,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她猛地擰起了眉頭。
有股強力拽住她的肩膀,顧淺條件反射低頭看去,眼前卻空蕩蕩如隻有空氣。但她可以肯定,剛才拉開舒菁的時候,她根本沒感到這麼一股阻力。
是時機的問題,還是說……這還會挑人的嗎?
這簡直就像——
簡直就像從最開始就盯上了她一樣。
就那麼一個愣神,她錯過了掙脫的最好時機。
顧淺隨著慣性被拉入黑暗,然後轟然一聲……
……牆壁閉合如初。
一個大活人平白沒了蹤影,離得更遠點的倆人甚至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隻剩舒菁立馬撲到了牆上,從上往下反反複複查看幾遍都沒看到可疑的缺口,驚魂未定地退開後,迎上同伴們震驚又茫然的目光。
“是我的責任,”她咬著牙說,“如果我沒有不小心碰到,就不會……”
“不。”
黎爍麵色陰鬱地打斷了她,“現在還說不定。”
還說不定跟被關到牆壁另一側的顧淺相比,到底哪一方更倒黴。
說話聲一停下來,他們就明白了他這話是為何。
身後傳來了緩慢的、沉悶的摩擦聲。
周德如猛地轉過身,發現來時的路已經被徹底堵死了。
在他們眼前的是一麵完完整整的牆。
它出現在那裡,就像是一開始就在那一樣。說不清它是什麼時候、又是從哪裡來的,可想想這裡遍布各處的機關,似乎又沒那麼難想象。
往深裡猜測,剛才那群蝙蝠狀的生物並沒有帶來什麼實質上的損害,恐怕隻是為了掩蓋牆壁移動的聲音——因為此刻再望去,連本該綿延向上的前方走廊也被黑漆漆的磚牆堵得結結實實,連縫都不剩。
他們被困在了這個四四方方的“房間”之中。
而且,還有更糟糕的——
舒菁的耳朵捕捉到細微聲響,她循聲回頭看去,地磚磚縫隱沒在於牆壁的交彙處,但她清楚地記得,那條縫隙本該再長一點、再往外一點。
這個房間正在向內壓縮。
這樣繼續下去,他們遲早被擠成一團肉泥。
她忽地出聲:“等等,你們看……!”
正前方的那堵牆上貼著一張白紙,上麵是行印刷體的大字。
【隻有一個人能出去。】
那就沒辦法了。
黎爍站在最後,半張臉都被陰影籠罩,他的手伸向後兜,靜靜地掏出了僅剩的最後一件道具。
黑暗勾勒出手|槍的模糊輪廓,卻依然保留著金屬那冷硬的外殼。
“哢噠”一聲輕響。
他將子彈上了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