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淺倒是沒想到,那白光狀似溫暖,上來卻給了她迎麵潑了桶冰水似的體驗。
她一瞬間感到整個身體都浸在刺骨的寒冷之中,然後才從指尖和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開始轉暖。顧淺回過神,才意識到這是因為她已經穿過了那充滿視野的白光,站在了溫暖而乾燥的室內。
身後又響起腳步聲,緊隨其後進來的黎爍活動了下脖頸,同樣穿過那冷到仿佛能直接刺進靈魂深處的白光,他表現得倒也跟個沒事人似的,兀自打量著這裂縫之後的彆有洞天。
——如果這幅景象稱得上是“彆有洞天”的話。
黴味撲麵而來,天花板與牆麵相接的各處角落都掛著灰蒙蒙的厚蛛網,指頭大的小蟲在半空中懸掛出細細的蛛絲。堆砌在牆角的木板箱一個個都被蛀得滿是蟲眼,仿佛隻要輕輕觸碰就能讓它們以摧枯拉朽之勢崩潰。
箱子裡和木架上都還存放著不少物資,但包裝袋在時間侵蝕下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就是再有人餓死鬼投胎也不會不要命到去碰這些玩意。
簡單來說,這裡應該是一間陳舊不堪的儲藏室。如果說外麵的城市廢棄多年,那它經過的年歲隻會更久遠。
但又不儘然。
“冷……冷死了——!”
嚷嚷著的聲音一下子充滿了整個狹小的空間,顧淺不用回頭都知道這是誰——果然,童謠夾著他那本厚厚的書,拚命搓著自己的胳膊,“嚇我一跳,還以為又要麵對那中極端天氣……”
在他跌進來以後,身後那道裂縫就緩慢地褪去了光芒,然後,縫隙也隨之融合縮小。
顧淺:“隻能通過三人?”
“我還是覺得沒有人數上的限製,”黎爍思忖道,“是時間吧,我算了一下,應該剛好一分鐘。”
顧淺揚眉,不論彆的,他能挺得住在那中程度的刺激下數秒計數還是值得佩服一下的。她的目光又落向室內正中——區分它與尋常儲藏室的也恰在此處。
那裡立著一個半人多高的石台,台麵中央擺著隻……非猿非猴的怪異塑料玩偶,嘴角咧到耳根,以半坐著的姿勢手持一副銅鈸。
“當!”
在裂縫閉合的一瞬間,雖然有所心理準備,但似乎被鏽蝕了的銅鈸那低啞又刺耳的聲音還是嚇了人一跳。
“當!當!”
那猴子又連拍兩下。
隨即,它嘴裡也發出高昂又滑稽的機械音。
“繼、續、前、進!”
它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然後再次“當當”敲了兩下銅鈸,“繼、續、前、進!”
“繼……續……”
當重複到第三遍,猴子玩偶的聲音也變得遲緩。勉強吐出那個“進”字時,它拍出了最後一下銅鈸,然後動作也就這樣定格住,若不是細微的餘音回蕩在室內,一切仿佛從未發生過。
“哎呀,”黎爍語氣輕快地打破了沉默,“沒想到最後是要在這中地方結束。”
聽著倒更像是自嘲。
顧淺同樣笑了聲:“這不是反而還挺符合這座城市的?”
她環顧四周,那隻似乎已經耗儘了全部“電量”的猴子說是讓他們繼續前進,卻沒提到底要往哪走。這裡無論怎麼看也隻是一間狹小又閉塞的儲藏室,彆說門了,連透氣窗都沒有,唯一能想到的就剩下藏匿在某處的暗道。
他倆還在原地交談的時候,完全沒興趣摻和其中的童謠已經開始抱著自己的書滿地瞎溜達了,他被灰塵激得打了個噴嚏,一睜眼就看到隻蜘蛛懸在嘴邊差點被自己吞下去,嚇得一仰身以後恨恨踹了牆壁一腳。
“哢。”
童謠:“……”
顧淺:“……”
黎爍:“……”
“哇啊啊啊!”他連退兩步,驚恐道,“啥動靜?!”
被他踢下的那塊牆磚向後旋轉、縮去——與之同樣的還有同排的其他磚塊,緊接著,它們上方一排、以及更上也陸續消隱在黑暗之中。一整麵牆就此敞開,露出了通往前方的漆黑通道。
看到此情此景,再懵也該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啊哈。”
童謠揉揉鼻子,洋洋得意道:“看來我運氣還不錯嘛。”
“得了,彆高興得太早。”黎爍在旁邊牆麵的銜接處單膝跪地,仔細查看起來,“下次再這麼乾小心一腳踢出個機關。”
“喏。”
他指指那處,“這裡有個箭頭。”
顧淺循聲望去,果然見那磚與磚的狹縫裡標著個細小的紅箭頭,再回頭看去,對麵的另一堵牆上也在同樣的位置上有一個。而它們所指的位置都是原來在這裡的那麵牆不偏不倚的最下麵一排磚塊。
黎爍:“最開始的進入裝置不會太難,下麵一整排應該都能開啟……剛才純屬瞎貓碰上死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