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1 / 2)

怡親王是皇帝僅存的兄弟,這個王府自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宏偉氣派,修繕更是美輪美奐。

初春,今日陽光正好,雖帶著絲絲冷意,但是日頭斜斜照進來,落在身上正是舒適。

波光粼粼的湖麵,撒著點點金輝,臨著水榭邊上,粉嫩的荷葉抽了芽,大概再過不久就可以小荷才露尖尖角了。

李璃倚坐在涼亭邊上,身上穿著一件狐皮披風,微微垂眸,手裡拿著一些魚食,漫不經心地往湖裡丟,看著歲月靜好。

然而當水裡的錦鯉爭先恐後地聚在一處,可憐乞求他那點垂青之時,他又不禁低低笑起來問:“師父他老人家還好嗎?”

眼裡帶著戲謔和狡黠,故意東撒一些,西扔一點,耍得這些呆頭錦鯉團團轉。

藍舟坐在李璃對麵的石桌邊,正暗暗打量著傳聞中不識人間疾苦,隻知胡鬨荒唐的怡親王,忽然聽著那笑聲,見到那如畫的眉眼彎彎似月,不禁微微怔然,起身回答道:“雲師傅一切安好,請王爺放心。”

“那就好。”李璃將手中的魚食全部拋下,拍了拍手,撣去所有碎屑,然後拿起邊上的折扇,輕輕一打,走了過來。

他徑直走到藍舟的麵前,忽然湊上來,一張臉直接放大在藍舟的眼前,差點就臉貼臉了。

藍舟心中一跳,下意識地後退站於一邊,彎腰行禮:“王爺。”

李璃的腦袋微微一歪,眼裡帶著一抹作弄的笑意,故作不解地問:“走南闖北那麼多年,藍舟你怎麼還是一驚一乍的?也太不淡定了。”

藍舟聞言不禁露出苦笑,抬手告饒:“王爺恕罪。”

然而李璃眼珠子輕輕一轉,卻沒有放過他,反而問:“本王好看嗎?”

那自然好看的,李璃幸好是男兒身,若是女子,怕是得引天下俊傑競相爭娶了。

藍舟點點頭,誇獎道:“王爺優雅尊貴,風姿綽約。”

聞言,李璃加深了笑容,猶如這初夏的陽光明媚閃耀,他似乎滿意這個答案,於是接著又問:“那你家少爺會喜歡嗎?”

這可把藍舟給問倒了。

世人皆知怡親王心儀樊大將軍,可樊之遠究竟喜不喜歡李璃卻無人知曉。

李璃從三年前就已經廣而告之地表白心跡,隔三差五地在八卦小報上傾訴一番相思,哪怕樊大將軍遠在邊關,也應當早就知道這件事,然而至今為止未曾回應。

不管是接受還是拒絕,連他身邊人的隻字片語都沒有漏出來。

完全的無視。

藍舟已經很多年沒見過樊之遠了,自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是以他對當年的主子了解,樊之遠取向正常,似乎並不好男風。

然而,藍舟清楚,李璃對樊之遠的意義終究是不一樣的,雖然這是在死裡逃生之後他才發現的秘密。

藍舟思索了片刻,終於道:“王爺,少爺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如果挾恩以報,甭管樊之遠喜不喜歡李璃,他都會接受。

可李璃聽完這個答案卻皺了皺鼻子,不太高興地撇了撇嘴,以一派吊兒郎當的語氣說:“不過開個玩笑罷了,本王豈會真正喜歡他,要不是暫時得拿他擋擋視線,也懶得熱臉貼冷屁股。”

他嘀咕了幾句,又慵懶地靠回了包著厚厚軟墊的涼亭扶手椅上,拿著扇子故作姿態地輕搖,便將此事揭過,透徹的眼眸橫過來說:“藍舟,這次將你招回來,本王隻有一個要求。”

藍舟抬起手一拱,臉上帶笑,心下了然:“小人明白,定竭儘所能,讓王爺無後顧之憂。”

李璃點點頭,看著藍舟手指上那晃眼的碧玉金戒指道:“自古成就大事者,手下能人各異,手段謀略不同,但有一點卻是相通的……”

藍舟接口道:“不差錢。”

李璃唇角一勾:“正是。”

八卦小報終究不入流,想要有如後世《人民日報》那般的號召力和公信度,還得涉及時政,報道常人不敢報之事,敢說常人不敢的事實。

一字一金。

這需要大量的暗樁隱線不說,還得要買通各條道路,沒錢萬萬不行。

藍舟打理著李璃手下秘密的來錢通道,可明麵上終究隻有八卦小報以及皇家賞賜的產業。

不多,不過可以混淆視聽,這廣告便是其中之一。

不過小報要是涉及朝廷中事,就怕“胡言亂語”被封了!

李璃摸了摸下巴,看著藍舟,忽然笑道:“聽說藍掌櫃好左手習字,不知為何不用右手?”

藍舟聞言,跟著笑道:“王爺,右手的字跡怕是連小人自己都不知道原本是什麼樣了,這些年都是寫什麼,像什麼。”

“原來如此。”

李璃揮毫潑墨,完成大作《世上庸脂俗粉無數,隻一輪明月入我心——怡親王逼婚有感》,交給了朱潤和藍舟。

“校對一下,沒錯彆字就這個當做頭條了。”

上一期的八卦小報在頭條之後加入了一行顯眼的下期預報,衝著怡親王和樊大將軍這個噱頭,可想而知,這一期有多少人熱切地等著。

藍舟第一次見到這種集糾結、苦悶、無助、癡情、深愛、無畏……於一體,一看標題就知道狗血和雞血齊飛的千字剖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很想知道正上陣殺敵的樊之遠看到會是什麼感想。

蒼天可表,山河可鑒,京城有位親王殿下非你不可,其實……有點嚇人。

再瞧著施施然喝茶,眨著貓兒圓的眼睛帶著一抹無辜的李璃,心裡真是一陣一陣的無力。

心說也就隻有怡親王敢這麼豁出去的玩了。

隻是……

“王爺,您這一刊登,怕是得將京城所有的大家閨秀都給得罪光了吧。”

為了凸顯他心目中那獨一無二的真愛,李璃在這篇文章中將太後娘娘給他介紹的姑娘好一通評頭論足,到處挑毛病,猶如地上的喇叭花,襯托得樊之遠好似天上的月,完美的不像人。

對了,裡頭居然還有一首酸詩。

他可以想象等這期一刊登,這些姑娘有多想打死他,說不定咬牙切齒地暗中買凶套麻袋,丟進護城河裡為各家姐妹出一口惡氣。

當然,等到某日朝堂清明,去了奸佞,皇上真正手握重權,再無需樊之遠再替李璃擋箭之時,怡親王想成親,怕也是沒有哪家小姐肯嫁他了。

這個後果想來還挺嚴重。

藍舟好心的提醒,然而李璃卻不以為然,他拿著那把京城第一紈絝的扇子,笑眯眯道:“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這個時候,姑娘們對他敬而遠之,不待見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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