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豔的古話本中曾有這種節選:兵臨城下,絕世妖妃站於城頭,迷惑敵軍大將,退敵三百裡……
且不論這其中的邏輯,但足以說明美貌乃是一大殺器,不論男女,堪比百萬雄師。
李璃為了今日,花了兩個時辰,提前焚香沐浴,滌蕩心靈。
他眼眸清澈無垢,嘴角微微含笑,這一下來就自帶一股出塵淡然的神仙氣質。
再瞧衣裳配飾,不論是色彩質地,還是擺放懸掛的位置,走路發出的輕微細響,都是恰到好處,相輔相成,渾然一體,又是尊貴又是清雅。
而那張原本就好看的麵容,隻是微微上一點修飾,遮了稍許瑕疵,深刻了五官,瞧著依舊素顏,卻更加光彩照人。
是精心的打扮,卻根本不帶任何刻意的痕跡,仿若天然雕琢,精致如畫。
他出現在這群剛離戰場不修邊幅的糙漢子麵前……實在像極了一群黑老鴨迎接一隻漫步而來的嬌貴白天鵝。
原本殺氣衝天,銳利難擋的樊家軍,不知怎的,好像下意識地收了氣勢,似乎怕嚇著了這位神仙似的小王爺。
霍小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儀容儀表,總覺得身上的輕甲穿得時間有點久,應該提前洗一下。頭發沒梳好,有點像雞窩,可惜再怎麼扒拉都跟個傻逼似的。
“乖乖,以前也見過怡親王,怎麼沒覺得這麼好看呢?”
“人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這放在男人身上應該也行得通吧?”
“不虧,真的不虧,跟咱們將軍其實挺登對的。”
“就是,將軍彆老拉個臉,萬一將人嚇跑怎麼辦?”
……
樊之遠聽著旁邊的小聲逼逼,真想將這些丟人現眼的東西給踹出去。
衛平清了清嗓子,瞧了樊之遠一眼,壓低聲音道:“將軍,之前末將說錯了,我覺得您應該換個角度去想。怡親王身份尊貴,跟他交好百利而無一害,而且您不是打算拒了所有親事嗎?正好,現成的理由。”
衛平一說完,眾人齊齊點頭。
“所以他若是稍微冒犯了些,您千萬彆在意。”
“對了,不如這劍讓曉飛拿著?麵對親王,還握有凶器,多無禮啊!”霍小湘將樊之遠的佩劍給取下來,丟給了親衛。
樊之遠也隨著他們,他本來就沒想過要動手,隻是瞧著這前後差彆巨大的一群人,冷笑道:“沒有劍,也能行凶。”
“您總得憐香惜玉吧!”盧勁痛心疾首道。
“這樣是找不到媳婦的。”
他就沒打算,樊之遠看著李璃走近,然後下了馬,對著李璃朗聲行禮道:“末將樊之遠見過怡親王。”
李璃在他麵前五步之遠站定,然後微微一笑:“定遠將軍免禮,將士保家衛國,一路辛苦了。”
沒有如癡漢那般眼神放肆,也沒熱切地恨不得撲上來動手動腳,卻是很正常一句問候,倒是讓周圍一圈的官員和將士們不知為何有些失望。
瞧小報上的勢頭,不應該這麼公事公辦啊!
不是說迷戀至深嗎,怎麼沒說句情話?
“臣幸不辱使命,依召回京。”樊之遠沉聲道。
李璃定定地看著樊之遠,深邃的眼眸中倒影出這堅毅不拔的人影,那張被師父更改過卻依舊出色的容貌,與他記憶中那多年前端方正直的少年重合。
然而堅強依舊,天真不在。
絕境與重生,冰與火,血與恨的淬煉,早已將這人磨得鐵石心腸,包裹著拒人千裡之外的堅冰,很難有人接近得了他。
不過李璃記得清楚,任樊之遠變成什麼樣,人還是當初的那一個。
想到這裡,他淺淺一笑,目光中流露出一分情愫,帶著關切道:“將軍似乎黑了不少,也清減了許多。”
“多謝王爺關心。”
在李璃打量樊之遠的時候,後者也一樣不動聲色地觀察著。
李璃的容貌無疑出色,今日乍然一見的確讓他驚豔。
不過皮下白骨,表象聲色與他而言沒什麼分彆,很快他心中就波瀾不驚了。
他對李璃沒什麼耐心,將士們連日趕路,疲憊不堪,若是這位王爺還要與他多說廢話,他倒是不介意大庭廣之下給人難堪。
不過好在,李璃沒再說什麼,隻是按著流程宣了聖旨,接著大軍就可進城。
見樊之遠上了馬,邊上的官員便勸道:“王爺,我們也上馬車吧。”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明晚接風宴,您也能見到大將軍。”
李璃花了那麼長時間精心打扮難道就隻是為了城門口亮個相嗎?
必然不是。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隻見南往牽了一匹馬過來。
這匹馬通體雪白,一點雜色也無,鬃毛順滑,俊美高大,邁著驕傲的步子優雅走過來,一瞧就是不可多得的好馬。
“這是烏宛馬啊!”
霍小湘眼睛毒,一眼就看出了此馬品種,眼中流露出豔羨的目光來。
“而且是匹母馬!”
此馬一出,除了左翼將軍盧勁的座下的“小丫頭”隻是甩了甩尾巴外,其餘的都不約而同地踏了兩下蹄子,鼻息噴氣,似乎有些躁動。
接著大夥兒齊齊地轉頭,望向了樊之遠。
樊之遠的坐騎也是一匹烏宛馬,從頭到尾漆黑,就足下一點白梅,顯示著這馬的純淨和高貴的血統。
平日裡跟他主人一樣睥睨高傲,冷冰冰的不搭理人,此刻卻將那不可一世的馬頭對準了那匹白馬,烏黑的眼睛,看著有些發直。
隻見李璃翻身上了馬,動作極儘優雅,接著一牽韁繩溜達著到了樊之遠身邊,淡笑道:“將軍,不如同行?”
樊之遠有心拒絕,然而那仿佛通人的老夥計難得噴了鼻,發出一聲短促的輕鳴,似乎帶著一絲急切。
樊之遠自個兒願意打光棍是事出有因,可沒道理讓他家的馬一同保持單身。
霍小湘一邊安慰自家沒啥競爭力的馬,一邊瞧著嘴角含笑,眼中卻誌在必得的李璃,深深地感慨道:“這真是太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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