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璃今日忙得很,一離開皇宮,便直奔自己的府邸。
此刻八卦小報的上下已經等候多時了。
以畫春宮出名的編者正手裡捧著自己的畫作,緊張地等李璃過目。
今日他們坐在最佳的位置,占據最有利的視線,拿著最好的筆,用著最好的墨,在快速印乾的珍貴紙張上,全神貫注留下一幅幅定格的畫麵。
比當初科考都嚴謹認真。
這些畫皆一絲不苟,一氣嗬成,李璃一張張看過去,越看越滿意:“不錯,果然是畫動作片出身的,知道抓住重點。”
這些畫中,有兩匹馬頭碰頭的,有李璃送花給樊之遠的,有湊上去壞笑的,還有不經意之間讓人無限遐想的畫麵,本該平平無奇,可讓人看著無端有一種情愫在裡頭。
特彆是兩位男主角,李璃通身尊貴,漂亮精致,樊之遠威武霸氣,英俊挺拔。
怎麼看怎麼登對,無需配上文字說明,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李璃從中挑出幾張最具代表性說:“這五張讓師傅們抓緊時間雕刻出來,作坊馬上刊印,爭取三天後發行。”
作坊的管事立刻恭敬地接了過去。
“至於餘下的畫兒……”李璃彎著的眼睛微微一轉,笑道,“也彆浪費了,師傅們抽空雕刻出來,到時候刊印成畫冊,做的精致些,另外售賣。”
哪怕朱潤不知商賈,也能想象到時候的銷量有多瘋狂,連忙馬屁道:“王爺高見。”
“文章呢,寫的如何了?”
朱潤連忙將挑選出來的幾篇遞了上去。
這些文章沒彆的特點,就是抓住了細節讓全城百姓磕糖,哪怕沒有圍觀到今日的盛況,也能從文章之中體會那點甜甜蜜蜜。
很適合酒樓裡的說書先生們發揮。
想必等到報紙一刊登,樊之遠這三個字就得跟李璃永遠綁在一塊兒了。
整個八卦小報為了今日挑燈夜戰。
*
而今晚的另一邊,武寧侯府,卻是美酒,熱舞,靡音。
微微帶醺,氣氛正是熱烈而美好。
忽然武寧侯抬了抬手,舞女快速退去,樂曲也停了下來。
隻聽到細細索索的一陣聲音,所有閒雜人等已快步離開。
如今的宴席上隻有沈家最受信任之人,以及一個樊之遠。
武寧侯看著樊之遠,端起了酒杯,笑道:“之遠平安回京,老夫內心歡喜,不如就此慶賀一杯?”
樊之遠跟著抬起酒杯,與幾位沈家人一同飲儘。
他在外征戰三年,功勞自不必多說,燕荊五州重回大燕版圖,便是他的勳章。
“唉,若是老夫再替你周旋幾分,這餘下的四州也定能回歸大燕,屆時以之遠之功,一個侯爵是跑不了啊,如今最多不過再升一個品級罷了。”武寧侯可惜道。
樊之遠淡然道:“無妨,餘下四州易守難攻,也不是輕易就能拿下。將士疲憊,也該回來休整。”
“之遠豁達。”禁軍統領,沈玉淩之父沈嵩讚歎。
武寧侯道:“回來也好,朝中風雲詭譎,老夫正需要之遠相助。”
如今朝中三股勢力,左相為大,武寧侯次之,最後便是燕帝。
隻是隨著帝王親政的時日加長,不管是左相還是武寧侯,這兩位權臣哪怕再怎麼不甘心,權力終究會慢慢回到燕帝手裡。
彆看燕帝的脾氣似乎溫和懦弱,沒什麼主見,對左相和武寧侯看起來也一向尊敬有加,可這登基近五年,又早已大婚,卻依舊受左右桎梏,無法單獨發出政令,動不動受威脅,怕是早已存了將兩家千刀萬剮的念頭。
這一點,左相心裡清楚,武寧侯也一樣。
不過天命所授,眾望所歸,他們作為臣子,能做的隻有延緩帝王收攏權柄的速度,卻無法阻止,除非乾脆……不臣之心。
樊之遠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酒杯上,沒有表態。
不過他向來都是這個不拘言笑的性子,倒也無人介意。
“聽聞今日怡親王相迎,百姓起哄,聲勢浩大,真是難為之遠了。”沈嵩忽然歎道。
今日禁軍壓力極大,不少維持秩序的士兵差點被熱情的百姓給推倒在地,有的扭傷了手,可能還得休息兩日。
沈嵩作為統領聽此消息,隻覺得一陣荒唐。
倒是沈玉淩乖覺,提早請了假,反而是陪著沈家女眷溜進了茶樓雅間,全程觀看。
不過他還是失策了。
沈家乃將門,女眷一般也比文官家的彪悍,這尖叫聲和呼喚聲從頭至尾沒停下不說,連音量都是能刺破耳膜的。
沈玉淩覺得自己還不如下去跟攔著百姓的禁軍互換呢!
留在裡麵簡直是一種折磨。
不過他也好奇了,李璃鬨出這麼大的動靜,樊之遠居然沒有當場下臉,相安無事地一路進了皇宮。
難道真的對李璃有那麼點意思?
不會吧?
沈玉淩看著連根頭發絲都冰涼涼的樊之遠,滿臉不敢相信,這人不是最討厭這種糾纏不清的紈絝嗎?
莫非看臉?
李璃今日的一出場,再配上那匹神駒,的確恍若神仙,令人神魂顛倒。
沈玉淩心情相當複雜,很想問一問這殺神,斷袖嗎?
“之遠覺得怡親王如何?”武寧侯問出了沈玉淩的心聲,不過顯然人問的不是情情愛愛這件事。
樊之遠覺得李璃就是隻披著羊皮的狐狸,根本與京中傳聞不相符。
不過此刻他卻平靜地說:“不知。”
言下之意,怡親王跟他無關,至於外頭鬨得沸沸揚揚的傳聞,他也沒當一回事。
果然,沈玉淩覺得自己一定被今天姐妹們的尖叫給帶歪了,他聽到這個答案居然有點為李璃可惜。
幾張八卦小報被放在樊之遠的麵前,武寧侯問:“之遠可關注過此事?”
這是好幾期前的報紙,上麵還刊印著引起士林公憤的錢家案子。
樊之遠瞟了一眼便道:“死有餘辜。”這是對俞家父子的評價。
武寧侯點了點頭,歎道:“確實死有餘辜,還因此斷了左相一臂,誰能想到起因不過是區區這一個小案而已。”
究其原因,還是依賴於八卦小報。
武寧侯今日提起來,可見他並非如朝堂上那般對此毫無警惕。
“不管此案沈家在其中做了什麼,怡親王表現得再怎麼為難,可八卦小報最終還是刊登了此事。結果便是將俞自成拉下,扶持了顧如是。”
“祖父的意思是阿璃故意的?”沈玉淩問道,“可顧如是不是個意外嗎?是您與左相妥協的結果。”
武寧侯失笑:“傻小子,他既不傾向於左相,也不靠向沈家,那就是皇上的人,這世上哪兒有那麼多巧合?朝堂上更沒有偶然!顧如是名不轉經傳,冒然成為春闈主考誰會服氣他?可八卦小報一篇報道就讓整個士林的風向頓時轉變,讓他成了士林楷模。他乃是這屆進士的座師,春闈順利結束,便是他的一筆資曆和人脈,如今已是讓人不可小覷了。左相便是看出了這一點,才要費儘心機把八卦小報納入朝廷之中,斷了皇上這條路。”
“既然如此,侯爺為何不助左相一臂之力?”樊之遠忽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