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親王彆看是個紈絝,這輕功居然還不錯,跟隻小貓兒似得飛簷走壁,身體柔韌輕盈,就是一路從將軍府跑到皇宮腳下有那麼點氣喘。
聽著這略帶濃重的呼吸聲,就知道後麵心跳平穩,一呼一吸沒啥變化的樊大將軍身手比他高了不是一星半點。
隻是被黑布蒙了半邊臉上露著一絲困惑,樊之遠很意外,李璃居然又帶他回到了這座皇宮,不過這次卻是在皇宮西後側。
李璃朝高高的宮牆指了指,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腰側,對樊之遠眨眼睛。
後者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李璃眯起眼睛,又拍了拍自己的腰,對著宮牆做了一個展翅高飛的動作,這意思很明白,他要翻宮牆。
然而樊之遠眉尾微挑,沒動。
李璃拉下麵巾,有些不高興,他壓低聲音道:“我翻不過去,你帶我。”
宮牆可比一般人家的院牆高多了,近十丈的高度恰恰阻隔了如李璃這樣身手一般之人,一口氣提不上去,根本攀不到牆頭。而且動作要輕,速度要快,不然引起牆上禁軍的注意就麻煩了。
李璃不行,但顯然內功深厚,氣息綿長的樊大將軍可以。
不過樊之遠依舊沒動,他好以整暇地看著李璃,淡聲道:“夜闖宮門,可是死罪。”
李璃笑眯眯地點頭:“是啊,事發了咱倆得一塊兒死,所以待會兒將軍請務必小心一些,彆讓人發現了。”把自個兒的小命順嘴就掛在了樊之遠身上,一點也不擔心,更沒覺得不好意思,仿佛這死啊死的在他嘴裡就跟郊遊一樣輕鬆。
樊之遠皺起了眉,他其實不明白,憑李璃的身份白日裡他可以隨便找個借口出入宮闈,哪怕是留宿皇宮也不是沒可能的何必現在冒著危險來?
究竟是什麼樣的故人得避開所有耳目呢?
“禁軍放崗,躲開眼線沒那麼容易。”樊之遠麵色凝重地警告道。
就算他有把握帶人翻牆,可不被發現卻難,城牆上都有塔樓,上麵有士兵監視周圍。
“放心吧,這個時辰,這個地方,不會有人注意的。”李璃說的非常篤定,樊之遠都不知道他哪兒來的自信。
禁軍可是掌握在沈家手裡,他難道買通了人?可這手也未免伸得太長了!
“啊呀,你個大男人,怎麼這麼婆媽?”李璃等得有些不耐煩,回頭就刺了樊之遠一句,懷疑道,“難道戰場也是這麼猶猶豫豫地打仗?能贏嗎?”
真刀真槍的拚殺跟京城暗湧比起來,對樊之遠來說後者比前者危險的多。
早在回京之前,他就告誡自己一定要謹慎,可最終“謹慎”到半夜三更跟個小王爺翻牆闖宮闈!
李璃一看是打定主意一定要翻的。
那行,就翻吧。
樊之遠於是不再動嘴皮子,伸手一把攔過李璃的腰,內息一提,隻一瞬間就帶人上了牆頭,腳步輕輕一點,就落到了裡麵。
除了衣袂翻飛,帶了點風響,真正做到了悄無聲息。
之前師父來信朝李璃吹噓他的二師弟有多厲害,是怎樣怎樣的練武奇才,又如何如何的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比三天兩頭喊苦喊累的大徒弟刻苦多了,李璃還不信。
這會兒他得承認,這麼高的牆,還帶了個廢物點心,樊之遠居然依舊不帶喘一下。
特彆是一落地,這人立馬就把他的腰給放開了,仿佛怕被傳染疾病似的,一副嫌棄要死的模樣。
李璃磨了磨牙,不過沒敢多逗留,兩人快速地沿著道兒往宮內走,閃身到了一處建築的角落邊。
樊之遠回頭望著高牆,眯起了眼睛。
他上牆頭的時間雖然短暫,可也在那時看清了兩旁角樓裡的狀況,居然都在瞌睡!
*
皇宮雖然很大,隻是才遷都五六年,有些地方還沒修繕好。
西側宮這片,已是在後宮範圍內,卻不是妃子居住的地方,屬於低級宮人,甚至罪人群居之處,雖然深夜,可看著卻荒涼。
如今人都睡了,更是靜悄悄的一片。
樊之遠心裡有一肚子的疑問,不過麵對李璃,他想了想終究沒問出來。
但是李璃卻忽然道:“樊將軍,本王的腰細嗎,方才手感如何?”
冷不丁的這麼一句,讓樊之遠直接愣住了。
他實在搞不清李璃的腦子究竟在想什麼,這時候居然還有心情調戲他!
“說啊,細不細?”壞笑的聲音配著一根細長的手指戳著他的手臂。
樊之遠額頭青筋崩了崩,後退了一步,終究道:“王爺,請自重。”
“唉,摸了人家的腰還讓人家自重,將軍,你可真是不講理。”李璃傷心委屈,幽幽怨怨的說。
論蠻不講理的本事,這天底下還有比李璃更會的嗎?
樊之遠一股怒氣夾著無力往上湧,到了嘴邊又壓了回去,算了,跟這人哪有什麼道理可以說,反而還得氣著自己。
他冷靜道:“王爺,您究竟來這裡做什麼?”
“讓你也看看我的把柄啊,省的總擔心我利用你,陷害你。”李璃說完便往離了這角落,沿著一條道往前走。
而這話讓樊之遠微微一怔,他看著那穿著夜行衣一壺與黑夜融為一體的身影,心中的謎團越來越大。
不過還是跟了上去。
李璃對這裡似乎很熟悉,然而讓樊之遠意外的是,往這裡巡邏的侍衛卻很少。
他來皇宮的次數屈指可數,遠沒有李璃的熟悉,不過再偏僻的地方也不該無人值守,甚至連走過的太監也無。
似乎感應出他的疑問,前麵的李璃忽然放慢了腳步,指著身後道路延伸的方向說:“知道這通往哪兒的嗎?”
“不知。”
李璃的那根細白手指微微偏了偏角度,落在一片修建得華美的宮殿上道:“那是永寧宮。”
樊之遠不理解這有什麼深意在裡麵,隻是問:“住的是誰?”
“太妃。”李璃深深地望著那個方向,月光下,深邃的眸子倒影出那宮殿的影子,看起來清冷無比。可嘴角卻微微勾起來,又帶起一抹戲謔,這麼遠的距離,他仿佛能夠看到裡麵的人和事,猶如看戲一般。
李璃駐足往那頭看,而邊上的樊之遠則觀察著他。
站了一會兒,李璃回過頭,冷淡一收,浮起笑意來:“走吧,萬一被人撞見就不好了。”
所以到目前為止,樊之遠依舊不知道李璃究竟來瞧哪一位故人。
直到他們走到一處明顯堆放雜物,而且還有臭味彌漫出來的地方,李璃才道:“就這兒了,勞煩將軍替我望風一下,我去去就來。”
這地方……樊之遠目力極佳,一眼就瞧出了這是什麼地方,特彆是壘起高高一座山,不斷散發著若有似無的惡心味道的木桶。
麵無表情的樊將軍變得更加冷漠了。
李璃拿起手扇了扇,笑嘻嘻道:“這裡是淨房,一般人根本不會靠近這兒,很安全吧?”
“王爺可真會找地方。”樊之遠冷冷地說。
“多謝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