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雲溪偷偷摸摸地回來了。
“大師兄。”他扯開一個笑容,看著李璃,乖巧道,“真不是我故意的,沒想到二師兄會來。”
李璃點點頭說:“沒怪你,也是我考慮不周,所以為了杜絕這種意外,我給你另外置了一個宅子,你以後就住那邊,有事兒再過來。”
“啊?能不能不去啊?”雲溪張了張嘴,很是不願意。
王府裡奴仆眾多,地方寬敞,李璃沒女眷,作為小師弟,幾乎享受了小王爺的同等待遇,隻要沒有出任務,簡直想住哪兒住哪兒,想吃什麼吃什麼,伺候的不要太舒坦。
最重要的事,身邊還有漂亮的侍女姐姐圍繞,一個個都溫柔體貼,讓人舍不得。
“大師兄,為啥不讓二師兄知道?你不是追求他嗎,同門師兄弟,近水樓台先得月不是!”
“你懂個屁,沒談過戀愛的小屁孩沒資格發言。”李璃嗤笑道。
“我是沒喜歡過人,可你不也隻是單相思?”雲溪膽兒肥了,居然敢揭李璃傷疤。
眼看著李璃那張笑眯眯的臉變得凶巴巴的,雲溪慫了,於是期期艾艾道:“住彆處也行,可是……”
“那幾個叫紅兒,紫兒,綠兒,粉兒的侍女全帶走。”
雲溪一聽,頓時高興了:“哎,多謝師兄,那宅子在哪兒?誰的名下?”
李璃朝桌上的匣子努了努嘴:“你的,地契在這裡。”
*
第二日的朝堂,武寧侯再次代替沈嵩自請謝罪,這次他沒等著燕帝發難,自覺地將禁軍交了出來:“沈嵩辜負皇上所托,實乃罪該萬死,不配再節製禁軍保護皇上安危,請皇上另擇賢將而上。”
燕帝等得就是這一刻,相比俞自成這一個禮部尚書,守衛皇城的禁軍更讓他忌憚,武寧侯能痛快交出來,這比什麼都令他高興。
隻是他的目光在朝堂上的武將一一看過,心裡卻又分外失落,這些人不是沈黨就是周黨,或者能力有限,實在沒有既讓人信服又對他忠心耿耿的人。
真如李璃所言,要想讓左相無話可說,也隻有樊之遠。
左相立刻抓住了時機,示意吏部大臣推薦人選。而他與燕帝不同,哪怕武將多是沈家派係,也有與周家相連的,這些多來自於世家。
大燕與大夏之戰成就了樊之遠,可駐守邊疆的將士又不隻沈係,守在西邊的便是左相一力扶持而上的方家,雖無樊之遠收回失地的莫大功績,卻也在國家動蕩之時牢牢地守住了西邊,這亦是一種勞苦功高。
其中方家的長子方正已然是一名駐守一方的大將,身手了得。
論資曆,論實力,他是足夠了,挑不出錯。
這個人選一出,得到附和聲一片,遠在西邊的方家軍,一時半會兒哪兒來的把柄駁斥?
有也是如今朝堂的大臣都在做的結黨營私。
燕帝花了那麼大的力氣將沈嵩踹下台,若是讓周家派係上來,簡直能讓他慪死。
“方將軍需得鎮守西境,來京怕是不合適吧?”不等燕帝說話,武寧侯率先發問。
隻見左相捋著胡子,從容道:“無妨,方家向來忠君衛國,除了方正,亦有方義,方傑替父分憂,此時又無戰事,正好回京。”
“方正還遠在西境,皇城安危刻不容緩,以左相的意思,何必舍近求遠,定國大將軍不就閒賦在京,豈不是他更合適?”沈家派係的官員立刻推出了樊之遠。
沈嵩跟莊太妃做出這種苟且之事,沈家哪裡還有資格再爭取禁軍,甚至連皇後都保不住,樊之遠作為沈黨自然也彆想插手。
左相沒說話,自有旁人冷笑道:“都是明人就不說暗話了,樊將軍此刻還是避嫌比較好,不然真讓人懷疑禁軍還在武寧侯手上,宮門嚴禁如同虛無,莫不是沈家的後花園?”
此言一出,頓時傳來暗暗的嗤笑聲。
而武寧侯的臉色則立刻沉下來,陰陰得極為難看。
這時,忽然殿外傳來一聲長唱:“太後懿旨到——”
太後平時不理朝政,更不會隨意乾涉,這個時候將懿旨送來,實在有些令人費解。
不過眾人忽然想到後宮裡傳出來的消息,永寧宮上下包括莊太妃都被太後帶走親自審問,大概這是有結果了。
福寧走到殿前,向燕帝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道:“皇上,在場的大人們,諸位關心的永寧宮內私情一事,太後娘娘連日審查,已經有結果了。”
他說完不等殿中竊竊私語便展開懿旨宣讀道:“太後有旨,莊太妃自先皇逝世,一直於永寧宮內為先皇祈福,不問世事。刺客闖入那晚,永寧宮內雖卻有偷情幽會之人,隻是並非如眾人猜測那般,乃是太妃身旁宮女與禁軍一校尉,為皇室顏麵,特於澄清。至於沈統領擅離職守,胡亂闖入宮闈抓奸,不敬太妃,傲慢無禮等罪,便請皇上代為定奪。”
福寧宣完便將旨意交給張作賢,自己就離開了。
有些事明明大夥兒都清楚真相是什麼,然而無憑無據,無法反駁,隻能由著當事人掩蓋事實,更何況太後乃唯一的見證者,手中握著人證物證,她說是宮女和校尉偷情,那就是!她說沈嵩是來抓奸,順便抓刺客,那就是!
誰反駁,證據呢?
既然沈嵩跟莊太妃之間沒有私情,那最嚴重的淫.亂後宮的罪名就不成立,相對來說皇後的尊位也保住了。
雖然瀆職,雖然買賣名額,雖然管教下屬不嚴,可曆任禁軍統領或多或少都有這個問題,既然已經由武寧侯自行謝罪卸任,那麼也就過去了。
這份懿旨之後,沈家派係的官員紛紛下場求情,跟周黨吵作一團。
左相看著對麵武寧侯仿若鬆了一口氣的模樣,還逃過一劫般朝他笑了笑,臉色黑得仿佛能夠滴下墨汁。
他不是傻子,瞬間想明白發生了什麼。
太後無緣無故大半夜跑去西側宮,聽說是因為皇考葉才人,可這理由誰信呢?不就是先一步將人帶走,將事情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