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豺狼(1 / 2)

蘇月乃蘇家獨女,可蘇父並未覺得女子不如男,因家中行商,做著布匹生意,便從小將蘇月帶在身邊,手把手教導著商賈之事。

而蘇月不負父親所望,天生對算賬做生意有濃厚的興趣,父女倆一同將生意越做越大,有了自己的商隊,將分店開往了其他州府,甚至跟隨著朝廷,在京城也開了一家。

遇見永昌伯的長公子張元是個意外,故事很老套,便是上寺廟上香之時,在後山遊玩偶遇大雨,她和丫鬟被困在一處亭子裡。

張元冒雨回去,卻又帶著小廝給這對陌生的姑娘送傘來,雖未有多言,然這份體貼卻觸動了蘇月的心。

回家讓人一打聽,便知道當日給她送傘的是誰。

永昌伯府的門第讓她微微卻步,畢竟是商賈之女高攀不上,然而她向來不拘小節,喜歡什麼總要去試著爭取,便厚著臉皮托媒人前去詢問。

京城之中像永昌伯府空有爵位,卻無權勢,甚至內裡空空敗了家的其實不少,雖然蘇月出自商賈,身份微末,可她嫁妝豐厚,所以永昌伯還是答應了這門親事。

然而嫁進門了蘇月才知道,永昌伯夫人早逝,伯爺另外續娶又生子,嫡嫡庶庶好幾個。

張元身體並不好,喝藥不斷,有時候還得臥床歇息,這副模樣自是不得伯爺喜歡,也是命中注定,在那後山見到了蘇月。

而蘇月能進門,就是因為她豐厚的嫁妝,這一家老小可就指望著她來接濟了。

然而蘇月從小跟人打交道,向來精明,豈會被拿捏著補貼婆家?

這讓伯夫人頓時心生不滿,明裡暗裡挑撥離間,試圖讓他們夫妻離心,逼著蘇月拿出錢財來。

好在張元明辨是非,知道誰真心對他好,一直對妻子敬愛有加,自是不改心意。

“本來日子也就這麼過了,可是三叔要定親了,然而堂堂伯爵府居然拿不出像樣的聘禮來,真是可笑至極。”蘇月冷笑了一聲。

邊上三個編者快速地搖著筆杆,將她所說的話一一記錄下來。

李璃問道:“然後呢?”

“三叔是夫人的兒子,也算是嫡子,他跟外子不同,身體健康,讀書還不錯,如今已經考了舉人,被伯爺寄予厚望。看中的姑娘門第也好,比,民女出身高貴多了,隻是人家還是嫌棄,雖然這伯爵的爵位在京城也不算什麼,可終究食朝廷俸祿,一份體麵,將來還有誥命可得。然而有外子在,哪兒輪得到三叔呢?”蘇月幽幽地說。

最終伯夫人以她多年未生養,又不肯讓丈夫納小之由,攛掇著伯爺逼張元休了她。

張元自是不願意,最終夫妻倆頂了一個不孝的名頭,被永昌伯給趕了出去,這將來爵位自然也落不到張元頭上。

“要真是恩斷義絕就好了,外子也從未想過爵位之事,我們夫妻倆安心過日子倒也不差,可是人的貪心和惡念,豈是能跟著一刀兩斷。”

蘇月說到這裡眼睛又紅了起來。

“離開伯府我並不難過,我有爹娘,手上又有錢財,不愁過不好日子,的確這兩年是我最舒心的。可唯一不好的便是外子的病情加重,延醫問藥都沒有見好,隻有越來越壞。”

她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沒敢讓自己失態,繼續道:“在此期間,民女依舊打理著蘇月布莊,其實爹娘有提過將布莊轉到我的名下,隻是我怕伯府糾纏不清,就沒讓,沒想到他們也會那麼快離開我。”

“他們怎麼走的?”這點李璃倒是不知道。

蘇月道:“清明時二老回鄉祭祖,卻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匪徒,雙雙遇害,屍首前不久才剛被府衙了送了回來,而匪徒卻還在抓捕中。”

李璃用扇子敲了敲桌麵,然後示意蘇月繼續。

“屋漏偏逢連夜雨,爹娘的後事才做完,三日前外子便熬不住也走了……永昌伯府趁我與族親交涉,將外子的屍身搶奪了過去……”說到這裡,她再也忍不住,低低地抽噎起來,身邊丫鬟趕緊輕聲安慰著。

聽著這壓抑的哭聲,堂內的幾個男人不禁跟著唏噓,隻道是這女子也太慘了。

然而這顯然還不夠。

在這世賞,沒有丈夫,沒有父母,迥然一身,卻又身懷巨富的孤弱女子猶如一塊待宰的肥肉,引得周圍豺狼垂涎三尺,恨不得將她吞吃入腹,侵吞所有財產。

在蘇家父女的打理下,蘇月布莊已是小有名聲,京城尊貴的夫人小姐們都愛往那兒尋料子做衣裳,而且還有養了不少繡女裁縫製成衣,樣子新穎,可以說日進鬥出不為過。

“這個時候,永昌伯倒是不認將我們夫妻趕出家門了,說什麼一家人有口角是常事,無需賭氣,伯府願意接納我,將來三叔若是生了兒子可以過繼一個給外子。可是憑什麼,外子這麼早離世,永昌伯的冷心冷肺便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民女豈會用我爹娘留下來的財產養一群餓狼!”

蘇月眼中露出憤恨的目光。

“還有另一邊。”李璃道。

“對,還有一邊,更加可惡。”蘇月嗤笑了一聲,眼裡帶著深深的鄙夷,“民女出生時,娘傷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那些叔伯族親就想讓我爹納小生兒子,我爹娘情深,亦不想虧待我,就拒絕了。他們又想過繼子侄,我爹依舊沒答應,至此之後,便交惡了。祖父祖母在民女出生之前就已經不在,家產早就分了,他們也管不到爹頭上。可是如今爹娘一走,便一個個冒了出來,說什麼爹娘回鄉之時便已經同意過繼一個二叔的幼子,連族譜都改了,甚至做後事之時,搶著摔盆打幡……我……真是氣急恨急了!爹說過蘇月布莊就是我的嫁妝,就是要過繼也會提前跟我商量,哪兒會冒冒失失地隨便答應?”

“如今外子屍骨未寒,永昌伯不肯發喪,逼著我同意,族中叔伯又覬覦蘇家產業!王爺,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蘇月布莊是我爹的心血,無論如何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它落入這幫人手中!”

“可是按照大燕律令,既然族譜上蘇家宗族將你二叔的幼子歸於你爹名下,便是繼子,摔盆打幡之後更是名正言順,蘇月布莊既然沒有過到你的名下,便屬於你父親的遺產,你爹沒兒子,他自當可以繼承。你作為出嫁女最多隻能得到其中的三分之一,另外的三分之二便屬於他。”

李璃冷靜地指出來,雖然他覺得這方麵的戶律簡直不可理喻,生前從未照顧,死後哭嚎幾聲,摔盆打幡,再集合宗親改個族譜就能成為繼子,得到大半的財產,那也太輕鬆了吧?

怪不得死活要生兒子!

可是這不對的,男女有何區彆,不都是自己生養?像蘇月這般,比之一般兒子強多了,再說沒兒子,女兒繼承也是死者的遺願呀!

“民女寧願將將所有財產充作廣告費,也不會認同此事,便宜他們!”蘇月狠聲道,“即使布莊不保,即使下輩子被人指指點點,遭人唾罵,民女也要世人看看這些人嘴臉究竟有多醜惡,那利益熏心的模樣有多令人作嘔。”

她說著對著李璃跪了下來:“王爺,我知道八卦小報力求食言,民女發誓今日所說之語全部屬實,若有一句假話,便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死後更入畜生道,不得投人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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