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誓言可謂狠毒,然而即使如此,李璃也不會偏聽偏信。
八卦小報的宗旨便是說實話,這些事他自會派人求證。
不過就他看人的眼光來瞧,蘇月應當說的是實話,且這女子剛強的可憐。
“起來吧,還有幾個問題,本王得問一問。”
“是,民女一定如實回答。”蘇月道。
“第一個問題,蘇月布莊你爹要給你做嫁妝,這話可有人證,可有書信依據?”
蘇月道:“布莊幾位掌櫃都聽到過,近兩年,我爹其實已經不太管布莊的生意,皆是民女打理。”
“好,第二個問題,永昌伯趕你們出門,便意味著分家,當年永昌伯夫人的嫁妝可在你手裡?”
蘇月搖頭:“沒有,其實這些年婆母的嫁妝早就被揮霍一空了,哪兒還能留給我們?”
“證據有嗎,嫁妝應該有清單吧。”
“這……說來慚愧,這清單我手上沒有,其實我問過,可是婆母的娘家已經破敗,都沒人了,否則也不會由著外子被趕出家門。”
“第三個問題,既然你爹跟族中交惡,這次清明為何要回去?是臨時決定,還是有其他原因?”
蘇月道:“二叔來信說是祖父祖母的墓地滲水,需要另外遷置。”
“好,最後一個問題,你爹娘出事之後,多久發喪?宗親是什麼時候趕到的?”
蘇月思索了片刻後說:“府衙送來的第三日便發喪了,而他們……是第二日就到了,要不然也不會讓他們胡攪蠻纏地搶著摔盆!”
李璃點點頭:“本王問完了,你回去吧,你這件事一期的小報怕是完不了,可能還要追蹤報道,若是刊登的話,做好被人指責甚至辱罵的準備。”
蘇月吸了吸鼻子,起身道:“王爺放心,我迥然一身,沒什麼可怕的,大不了隨著外子爹娘離去。”
“生命誠可貴,萬萬不輕生,不然豈不是便宜了那幫人了?”李璃輕歎道。
蘇月聞言慘然一笑:“多謝王爺。”
然後她走了。
等她一離開,幾位編者紛紛放下筆,看向李璃。
後者拿扇子支著腦袋仿佛在思考,忽然他喚了一聲:“朱潤。”
朱潤立刻站起來:“小的在。”
“咱們小報再開一個欄目,名叫百姓心聲,把這件事詳細地放在這裡麵說。”
朱潤猶豫道:“王爺,那頭條……”
“頭條介紹百姓心聲這個欄目。既然名為百姓,自然是為貧民所設,隻要是大燕子民,有任何委屈不滿,官府解決不了的事,都可以上咱們小報來傾訴。雖不能保證一定解決,卻能讓更多的人關注,若是能讓朝廷重視,這也是一件好事。特彆是弱勢群體,婦孺幼子,也算是給她們另一條爭取的道路了。”
其實李璃真心想辦的報紙應該是這種,為底層人民發聲,讓高高在上的統治階級垂下眼睛看到民生,也代替萬千百姓監督朝廷,不叫胡作非為,叫停無用濫用的政令,成為兩方溝通的橋梁。
而那些起初的娛樂花邊新聞不過是他壯大小報的手段罷了。
“可是像蘇月這樣的女子時間少有,更多的是受了委屈也是默默承認之人。”作為八卦小報的老員工,朱潤已經見到了太多這樣的事,雖然沒有刊登出來,但是篩選記者送上來的消息中,能看到不少。
民家的家裡長短,無非就這些事罷了。
李璃的目光往窗外看去,口中卻道:“無妨,既然有她第一個,便會有第二個,除了女子,還有被子女踢來踢去的年老者,被欺壓的勞工,被地主侵占土地的農戶,被訛詐的老實人……總會有人忍耐不下去,破釜沉舟的。所以這次的報道,我們一定要好好做,彆叫人失望了。”
他收回視線,望著屋子裡所有人,微微一笑,然後吩咐道:“朱潤,多派些記者過去,細細問一問街坊鄰居,還有蘇月布莊的掌櫃夥計,看看他們對蘇月的評價和布莊的歸屬”
“是,王爺。”
“東來,讓西去派人調查原永昌伯夫人嫁妝單子,暗中核對一下所用情況。讓北行派人前去蘇父蘇母事發之地,看看究竟是哪一路劫匪乾的事。”
“是,王爺。”
藍舟聽著,忽然問道:“王爺的意思,蘇月父母之死另有隱情?”
李璃笑道:“不過是一種猜測罷了,既然不是在蘇州出事,半路中途的蘇家宗族怎麼就那麼快就得了消息,還能趕上發喪呢?”
“會不會有人去告知了?”
“這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查查看吧。查查在這件事上蹦躂地最歡的幾位,按照經驗,總能查出點令人意外,卻又情理之中的事。”
人性之善能到極處,人性之惡也沒有下限,這是做記者最深刻的體會。
“再然後,就得拜托一下剛上任的樊統領了,有事沒事讓手下往永昌伯府和蘇家多走走,禁軍的那身製服,還是很有威懾力的,張元的身後事總得儘快完成,天氣熱,屍體都要發臭了,餘下的,慢慢掰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