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訕笑地看著麵前的樊之遠,弱弱地喚了一聲:“二師兄……”
雖然早有這個被認出來的心理準備,可沒想到樊之遠的動作這麼快,第二天半夜就堵著他了。
彼時他正坐在屋頂上曬月亮啃雞爪,吃飽喝足之際,就見幾個黑影鬼鬼祟祟地摸到宅子邊。
想想李璃說他日漸體胖的身材,為了將來如花似玉的媳婦兒,他毫不猶豫地將餘下的雞爪包好塞進衣領裡,一個飛身就下去準備活動筋骨。
沒想到那黑衣人滑不溜秋,一聽到動靜立刻連任務都不管反身就跑,雲溪給周圍的兄弟打了個信號,讓他們留下看宅以防調虎離山,自己就追了上去。
雲溪本還以為那些人怎麼這麼不長腦子,他家大師兄那樣一個震懾都不管用,還敢派人來找不痛快。
然後……
刺客是沒見著了,倒是引出一頭凶殘的二師兄來,雲溪當場就慫了。
樊之遠一身黑衣,臉上沒有蒙麵,麵無表情地背著手站在他的麵前,就著月光審視他。
周圍寂寥無聲,樊之遠沉默不說話,雲溪心中卻打鼓咚咚,越來越緊張。很想表演一個當場失憶,問一問兄台你是哪位,咱倆認識嗎?
終於樊之遠忽然問:“你一個人來京,師父同意了嗎?”
雲溪打了半天鼓,想了一係列對方會逼問的問題,該怎麼回答才能在不出賣大師兄的前提下糊弄過去。
沒想到樊之遠居然這麼問,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接道:“那當然,他老人家很放心的,讓我好好乾。”
樊之遠眉一挑:“所以你真是一個人來京城。”
雲溪:“……”這算不算詐他呀?
不過他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他還有手下兄弟若乾。
雲溪久不回蘇宅,這些弟兄已經在附近探頭探腦了。
“嗬……”雲溪聽著這一聲似笑非笑的單音,隻覺得頭皮發麻。
他這些手下都是他訓練出來的,什麼本事他一清二楚,然而在樊之遠麵前這些都是白給。
這會兒彆看躲得好,蹲在哪個地方,他家二師兄都是知道的。
他乾巴巴地抬了抬手,打了一個信號:前方危險,集體後撤,不用救他,明日收屍。
特彆大無畏。
樊之遠瞧他這個蠢樣,不禁報臂問:“沒什麼要交代?”
雲溪此刻還穿著蘇宅家丁的衣服,眼珠子左右一看,期期艾艾道:“師門凋零,手頭拮據,師父比我還窮,所以來京……賺老婆本。”
聽此樊之遠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笑意不達眼底,顯然這種鬼話他是不信的。
雲溪抽噎了一下,心說他也沒說錯,這花銷銀子都是他家大師兄給的,如今連宅子都有了,還寫了他的名兒,可不就能討老婆了嗎?
在出賣大師兄和欺騙二師兄這二選一之中,雲溪快速地對比了兩人的凶殘程度。最終發現,他家笑起來跟天上神仙一樣,卻坑死人不償命,一不高興收回宅子和漂亮小姐姐讓他流落街頭的大師兄……似乎更可怕一點。
於是冒著被二師兄打死的危險,堅定地點頭:“真的,沒騙你。”眼睛圓溜溜,腳尖畫著地上的圈兒,顯得特彆無辜清純。
可惜樊之遠不買賬,他來回跺了幾步道:“一個人來京,帶著一幫人,師父如此放心,卻不是來投奔我,那是誰?大師兄也在京城?”
這雖然是疑問,可是語氣卻不容置疑,雲溪差點給跪了,隻能默默無言。
看他這個模樣,樊之遠邊篤定了猜測:“大師兄在怡親王麾下?”
李璃能清楚地知道他是誰,樊之遠終於有了解釋。
雲溪咽了咽口水,要是這個時候搖頭,那豈不是馬上就能猜到了,最終他還是點了點頭:“大師兄在八卦小報辦事,如今人在外頭。”
所以不要再問了,問多了真的得露餡。
樊之遠其實對這位素未謀麵的大師兄很是好奇,畢竟跟著雲師父練武的時候,三天兩頭就能被拎出來,師兄弟倆做個對比。
雲師父一身使毒的本事和武功一樣,乃是他最驕傲的事。可惜不管是哪一個徒弟,都隻感興趣一樣,讓他頗為遺憾。
幸好後麵收了雲溪,這才了卻心願。
樊之遠隻知道大師兄善使毒,武功平平,就輕功看得過去,且經商頭腦一流,家財萬貫。
這樣想來,結合雲溪的話,到時候再暗中派人查查誰替李璃打理著生意,就能知道大師兄何許人也。
“二師兄,還有什麼事?”雲溪小聲地問。
一門三兄弟,都在李璃手下賣命,樊之遠失笑著搖頭:“你去吧,小心一些。”
這一聲猶如天籟,雲溪頓時笑容逐開,清清脆脆地“哎”了一聲,一施展輕功立刻就溜了。
雲溪驚魂未定,跟手下打了一聲招呼,連忙火急火燎地跑去見李璃,一把鑽進他的臥房,對著床上那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睡得規規矩矩的李璃喊道:“大師兄,完了,我剛被二師兄堵著了,露餡了,露餡了!”
他喊完,還使勁地搖晃了兩下,動作幅度之大,讓聞訊趕來的東來和南往麵露驚恐,連連擺手,然而李璃還是睜開了眼睛。
攝人的目光帶著滿身的戾氣,那貌美如花的神仙妃子頓時化成修羅轉世,陰涔涔地盯著膽敢打攪他美容之眠的人。
“大……師兄,我……被二師兄發現……了……”雲溪僵硬地抬起自己萬惡的爪子,急中生智地從懷裡掏出那半包雞爪,討好道,“吃不吃,味道可好了……”
“小師弟。”
“在……”
“一頓夜宵下去,十日節食白費,一晚熬夜,皮膚衰老一整年,神仙難救。”
“……大師兄,我錯了。”
“沒收了。”話音剛落,東來迅速地將那包雞爪拿去銷毀。
既然已經被打攪了好眠,李璃便坐起來,喝了一口水,聽著雲溪咋咋呼呼地將方才始末道了一遍。
聽到最後,李璃的表情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其實,雲溪被堵在他的預料之中。樊之遠的眼力一般人哪兒能及,雲溪跟他朝夕相處那麼久,定能看得出來。
憑雲溪這單純的性子哪兒能瞞住,還不是一嚇就竹筒倒豆子全部吐出來了。
但是沒想到,這家夥居然來了這麼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