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探望李璃是在霍小湘親自護送下, 從他的大帳到李璃的這段距離,周圍都是禁軍,皆是樊之遠的心腹, 沿路根本沒辦法接觸到旁人。
至於回到了大帳之後,張伴伴對著更是燕帝搖了搖頭, 消息傳不出去, 就是送進來的吃食都是掰碎了或者乾脆粥羹。
燕帝怔怔地坐在椅子上, 臉色陰沉不已。
他從來不知道李璃會做的這麼絕,皇後就在後方營地, 武寧侯和左相也在不遠處,然而就是如此,他也無法通知。
整個臨山圍場都在李璃的掌控之中, 這種小命捏在旁人手裡的感覺他實在太糟糕了。
“武寧侯怕是還在做著僥幸的夢,殊不知阿璃根本就不打算跟他掰扯, 人直接釜底抽薪, 他都要完了!”燕帝的手狠狠的打在扶手上,怨聲道, “兩個老狐狸還玩不過乳臭未乾的小子,真是沒用!”
張伴伴聞言隻是抬了抬目光, 沒說一個字。
“得回宮去, 不能再待在這兒了……”燕帝口中喃喃,接著又煩躁地起身,來回踱步,“這臭小子究竟要把朕, 把所有人關在這裡多久,他想要乾什麼!”
話音剛落,大帳門口傳來一個聲響:“皇上, 怡親王府東來公公求見。”
燕帝腳步驟停,回過頭,眼裡閃過一絲厭惡,低聲自嘲道:“求見?說得是好聽,可朕要是不見,他還能回去不成?”
話雖如此,張伴伴還是高聲說:“宣。”
東來不是空手而來的,他手裡還捧著一個托盤。
他笑著給燕帝行禮道:“奴才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伴伴問:“東來公公不在王爺身邊照顧,怎麼來了?”
他的目光落在東來手裡的托盤,上麵放著的是一卷黃綢聖旨,並文房四寶,燕帝雖然沒有說話,卻也看了過來。
“自是王爺有交代。”
東來見都看著他,便抬起托盤呈上去,對著燕帝道:“皇上,王爺說,您既然同意,那便儘早寫好詔書,早日將事情安排下去,就好回宮了。”
燕帝一聽,眼神頓時淩厲起來,他看著張伴伴從東來手裡將托盤接過,送到自己的麵前。
哪怕心裡有數,當打開那份聖旨,看到是一張空白時,心裡還是震顫不已。
東來抬頭,不顧燕帝的驚愕,提醒道:“未免皇上不知該如何寫,王爺已經命人草擬了一份,請皇上照著抄便是。”
這份聖旨的下麵還有一本小折子,燕帝死死地盯著它,臉色猙獰,仿佛下一刻就要將麵前的東西給掀了。
一代帝王,被逼成這樣,東來覺得稍微有些脾氣都忍不了。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哪怕額頭青筋直蹦,燕帝居然還是忍了下來,雖然沒看,卻由著張伴伴擱到了一邊,隻是冰冷地看著他問:“說完了?”
東來連忙垂下頭,謙卑道:“是,皇上若是寫完了,那就蓋上璽印,讓張公公到門口喊一聲,自有人來取。”
“下去!”
那幾乎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東來彎著腰聽命地離開大帳。
等他一走,大帳裡邊才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東來在門口停了停,便笑著對門口的守衛禁軍道:“待會兒雜家自會派人來收拾更換,無需你們費心。”
“是,公公。”
燕帝終於忍不住,將裡麵能摔的都摔了。
然而張伴伴往擱在案桌上的那個托盤看了看,一切完好無損,於是又低下頭。
等到燕帝起伏的胸口平息下來,才勸道:“皇上,莫要氣傷龍體,小不忍則亂大謀,您得鎮靜。”
燕帝深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看他問:“龍體?讓你去查的藥,查清楚了嗎?”
張伴伴道:“已經尋了人,正在分析藥性。”
燕帝不滿:“太慢了!”
張伴伴立刻跪下來磕頭請罪:“皇上息怒,想要繞過王爺和左相的人手,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奴才為求穩妥,行事隻能更加小心謹慎。”
這話說得沒錯,燕帝點點頭,抬手淡聲道:“起來吧,朕身邊也隻有你可以信任,莫要辜負朕。”
“謝皇上。”
其實李璃今日雖然一改之前對他的寬容,言語冒犯,甚至威逼,可燕帝知道哪怕再生氣,李璃在這個臨山,眾目睽睽之下是不會傷害他。
隻有那藥啊,讓他分外不安。
就怕李璃用這個方式無聲無息之間害了他,這樣好名正言順以皇太弟之名坐上帝王之位。
“你抓緊時間,儘快拿到結果。”燕帝催促道。
張伴伴應了一聲,但是他想了想,疑惑道:“皇上若是擔心王爺暗中下手,為何不宣太醫檢查一下龍體,中沒中毒不是很快就知道了嗎?”
燕帝聞言立刻搖頭道:“你不知道阿璃的本事,他使毒用藥的本領高超,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學來的,有的若是不看藥根本查不出來有沒有問題。更何況,太醫院裡背後各有勢力,誰能信任呢?萬一讓他人知道,豈不是更不麻煩?”
“皇上所慮甚是,奴才定然抓緊。”然而張伴伴說著,又猶豫了一下,為難道,“可連幾位娘娘都無法來探望皇上,怕是得回京才能聯係人手,也不知愉妃娘娘還願不願意來。”
提起施愉,燕帝便是長長一歎,眉頭緊皺,憤怒過後,整個人帶著傷心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