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憤(1 / 2)

施愉看了看床上的燕帝, 見他閉目歇息,便輕聲走出去。

沒過多久,張伴伴悄無聲息地走進來, 對著燕帝低聲喚道:“皇上。”

燕帝驀地睜開眼睛, 看著張伴伴:“如何?”

他聲音沙啞, 卻沒有一絲朦朧睡意,顯然早就醒了。

張伴伴回頭望了一眼,然後道:“奴才讓楊太醫偷偷給抄譽了一份。”他抽出袖子裡的一張紙,然而猶豫著卻沒有遞了上來。

燕帝一看他這神情, 頓時閉上眼睛道:“拿來吧,朕能受得住。”

“皇上, 您萬萬不要放棄, 楊太醫乃是這方麵國手, 他說並非沒有希望。”

施愉回來的時候,張伴伴已經出去了。

不過燕帝正醒著。

“皇上醒了正好, 藥已經煎好了,得趁熱喝。”

燕帝麵無表情的看著施愉,後者沒有看他縮在薄被下的手已經緊緊握起來, 隻是坐在床前, 端過小霞遞來的藥碗, 舀了一勺, 輕輕吹了吹, 送到了燕帝的嘴邊。

燕帝沒喝, 目光就這麼盯著她,後者依舊是那溫柔沉靜的模樣,然而兩人都知道,彼此疏離。

施愉等了一會兒, 燕帝依舊沒張嘴,便低聲催促道:“皇上,藥涼了就更苦了,快點喝吧。”

“你是不是更加失望了?”燕帝忽然出聲問道。

施愉手中一頓,卻沒回答。

“阿愉,朕輸了,一敗塗地,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施愉聞言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燕帝的臉色依舊蒼白,眼裡是濃濃的不甘和暗怒,可眉宇間帶著頹然喪氣。

她蹙了蹙眉,似乎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見此,燕帝自嘲道:“這世上怕是沒有比我更無能的皇帝了,這位子還坐什麼,他要就直接拿去。至少他對你挺好,不會為難你,阿愉,是朕對不住你。”

施愉將勺子往前遞了遞道:“皇上先喝藥,等身子好了再說彆的。”

這不鹹不淡的模樣,忽然讓燕帝抬起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悲涼道:“不會好了!阿愉,不會好了,朕知道的太晚了!”

勺子裡的藥撒在涼被上,小霞驚呼了一聲,施愉將手裡的藥碗遞給她,朝門口示意先出去。

等到小霞憂心忡忡一走,她掙脫了手臂,看著燕帝,終於再也忍不住問道:“臣妾不明白皇上究竟在說什麼?什麼不會好了,身體嗎?您自己不愛惜,又怨得了誰呢?”

“朕沒有不愛惜身體,更沒有那般荒.淫無度!”燕帝振振道,“可是身體的確一年不如一年,最近更是乏力困覺,頭暈目眩,甚至偶感心悸……”

燕帝的話讓施愉覺得好笑,她搖了搖頭:“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皇上若總是這般小雞肚腸,活在自己恐懼之中,臆想著他人圖謀不軌,會更加睡不著覺,焦躁噬心,身體怎麼能好?”

燕帝的案脈施愉看了,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得太多,自己嚇自己,整的每日心神不寧,鬱鬱寡歡,自然就體虛,稍微放縱一些,便受不住。

“沒人害你,皇上多慮了。”

施愉的話讓燕帝更加悲涼,果然,當初說要陪著他,哪怕是死也要守護他的女人變了。

他低低地笑起來,滿目淒涼:“朕注定無嗣。”

施愉一愣,皺起眉來:“皇上何出此言,太醫言隻需好好調養,便能慢慢恢複,皇上還年輕,無需著急。”

縱.欲的後果自然會有損傷,不容易使人受孕,太醫這麼說,沒什麼錯。

然而聽到燕帝耳朵裡,卻變相地承認,隻是施愉在安慰他,或者說是安撫,替某人在穩住他。

“阿愉,你進宮,到朕身邊,是不是你跟他早就安排好了?如今這後宮,皇後廢了,貴妃禁足了,敏妃降為美人,唯你獨尊,接下來便是登上後位了吧?”燕帝看著麵露驚疑的施愉,覺得自己言中了,他笑了一聲,“朕是不是可以等著怡親王再來一次圍禁,逼著朕立你為後呢?”

施愉覺得自己幻聽了,她有些不敢相信燕帝這般猜測。

“你居然會這樣想?好,就當我一片癡心喂了狗,就當我不顧安危留下來是個錯誤!可是,我自己眼瞎,卻不能連累阿璃,從頭到尾,不管是我想留下,還是你希望我留下來,彆忘了,都是我們倆求著他幫忙來安排!然後你懷疑這是他的陰謀,不覺得可笑嗎?”

燕帝被反駁地說不出話來,可哪怕如此,一想到那份案脈,那些藥,他隻覺得李璃心機深沉,演技逼真。

施愉從他的臉上看出來了,又是無力,又是委屈,又是怨恨,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肚子好一陣不舒服,臉色跟著發白。

可這種痛苦反而讓她有種受虐的快感,像是懲罰自己。

“我真為阿璃不值,相信樊之遠也一樣。為了你,不惜喜歡一個男人,斷嗣明誌,不惜拿自己做靶子,就為了給你保駕護航,就因他強大無畏,聰明鋒芒,反而被無能的兄長記恨,總覺得他會謀逆不軌,試問他若真有,皇上,您能活到現在嗎?真正在背後捅刀子的人是您啊,居然聯合左相這個奸賊置他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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