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1 / 2)

周敏兒雖然降為了美人, 但她依舊單獨住在長秋宮。

這幾日,她夜不能眠,整日提心吊膽, 想要派人去慶春宮打聽卻害怕打草驚蛇, 即希望儘快聽到事成的消息,又下意識地覺得相安無事也挺好。

這般矛盾的想法中, 終於一個迷糊困乏的清早,她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頓時一個激靈醒過來,卻見到她貼身的宮女帶著興奮的喘氣,對她說:“娘娘,慶春宮宣了太醫,整個太醫院都去了!”

那一瞬間,周敏兒抓緊了身上的薄被說:“扶我起來。”

一番洗漱的過程中,她望著鏡子中依舊漂亮的麵孔, 不知為什麼眼淚從眼眶裡掉落下來,臉上濕濡一片。

“娘娘?”給她梳頭的宮女驚詫地喚了一聲。

周美人拿著帕子擦去了眼淚,垂眸道:“我沒事,昨日做噩夢了。”

宮女不再多問, 麻利地替她梳好頭, 周美人沒讓戴豔色靚麗的珠花頭麵,隻是在頭上素雅地點綴了幾顆,她想了想說:“去春華宮。”

相比起她,顯然貴妃的消息更加靈通。

貴妃見到她來訪一點也不意外, 反而目光彆樣地在她素淨的頭上和身上停了停,笑道:“用早膳了嗎?”

周美人搖了搖頭,輕歎:“我吃不下。”

“這才隻是開始而已, 你若這般心神不寧,就是本來沒懷疑你,也不由得讓人疑心了。”貴妃說著,施施然得在桌邊坐下來,“過來,陪本宮用膳,就是吃不下,也給我坐著,待會兒我們給太後娘娘請安去。”

周美人依從地坐下來,宮女給她添了一碗爽口小粥,她有一口沒一口地舀著,見貴妃吃得差不多了,便問:“這會兒去慈壽宮合適嗎?太後此時定然又氣又怒,看誰都可疑,怕是以為我們去打探消息,彆有用心。”

貴妃優雅地擦拭了嘴角,微微彎了彎唇道:“就是因為不知發生了什麼,才去看看端倪,我們與慶春宮本就不對付,不去顯得更可疑,吃完了嗎,吃完就走吧。”

這個時候,去打聽消息的宮人回來稟報:“娘娘,前頭早朝停了,皇上正往後宮趕來。”

“走走,趕緊走,去瞧瞧熱鬨。”貴妃眼中發亮,帶著唯恐天下不亂的看戲之意,催促著周美人出發。

*

早朝中的李璃,任旁人瞪穿了他的腳,他也安然地坐在輪椅上。

邊上的左相終於忍不住譏諷一聲:“王爺這腳倒是比七老八十之人恢複的還慢。”

李璃四平八穩地坐著輪椅,沒覺得不好意思,回答:“古人雲傷筋動骨一百天,一個不好再來百十天,人這輩子就靠這雙腳走路,不好好養著能行嗎?”

左相一哂:“王爺倒是小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貪圖安逸,故意對皇上不敬。”

聞言李璃閒閒地瞥了一眼上頭的燕帝,仿佛沒看到帝王的冷笑,自顧自地轉頭看向左相,睜眼說瞎話道:“皇兄向來體恤臣子,對本王就更體諒了,他都沒說什麼,您老跳出來是不是有些多餘?”

燕帝的確沒指責他,可是那不滿早就貼在臉上了,明晃晃的連額前那晃動的旒冕都遮不住。

“王爺的眼神似乎也不太好使。”

“為國操勞,身心疲憊,還一個個儘出幺蛾子,眼睛沒瞎都是我保養好。”

再往後邊點的顧如是不禁低笑了一聲,抬手道:“王爺辛苦。”

李璃謙遜著擺擺手:“應該的,都靠左相襯托,像相爺這樣的,再過個百八十年都是精神抖擻,耳聰目明。虧得我年輕,要不,彆說兩隻腳,十條命都得搭您手上嘍。話說回來,您是不是還得賠我這雙腳?”

論明諷暗刺的本事,紈絝如李璃是不逞多讓的。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竊竊笑聲就更濃了。左相的臉色不好看,拉長個臉不再說話。

今日不同往日,曾經一呼百應的百官之首已經一一被斬去沒了擁護之人。

最後還是燕帝打了圓場,將此事揭過。

然而這種戲碼三天兩頭都會上演一次,左相明知道鬥不過李璃,卻總是會時不時地給他添堵,孜孜不倦地挑釁,雖然最後的結局便是如此次一般反而被李璃奚落難堪。

看著就仿佛是最後的不甘心,帶著一股大勢已去的無能為力感。

這種場麵,實在容易讓人失去警惕之心。

李璃眯著眼睛,臉上似笑非笑,仿佛有些得意,可隻有他自己明白,看著平和的水麵下已經暗湧翻動起來,什麼時候就會揚起澎湃的浪潮,兜頭而下!

不過這還早,樊之遠的大軍怕是還沒到邊疆,兩方都沒短兵相接,實在離“通賊”有點遠,這種大招怎麼著也得在打得水深火熱,決定勝負的關鍵時候拿出來,才能達到預計的殺人效果。

現在嘛……

背光的殿門外,一個侍衛小跑進來,打斷了朝堂上的議案,隻見他單膝跪地,對著燕帝道:“皇上,後宮中出現天花!”

議事的大殿挑高空曠,侍衛的聲音不大卻也依然能讓文武百官聽個明白,頓時殿中落針可聞。

燕帝驚愕地從龍椅上站起來:“天花?”

“是,太醫已經確診了。”

寂靜之後,聽到此言,便是嘩然。

天花在後世都沒有較好的治療方案,隻有從源頭接種疫苗來杜絕這個病,然而在這個時代卻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時疫,傳染迅速,來勢洶洶,不管是誰極容易致死。

“天花……怎麼會出現在皇宮裡?”

“這是誰帶進皇宮去的?”

“前段時間青州倒是爆發了一次,可如今已經控製起來,難不成京城也要開始了嗎?”

“得儘快排查呀!若是與人接觸,極易泛濫,到時候就遭殃了!”

“而且出現在後宮,這豈不是……”朝臣的目光不禁往燕帝看去。

燕帝心頭一慌,勉強鎮定下來,問:“後宮什麼地方,哪個宮?”

侍衛道:“慶春宮。”

聽到這個回答,燕帝頓時鬆懈下來,不由地慶幸這段時間他根本沒去慶春宮。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意識到施愉,又忍不住擔心起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