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下,迎著一道又一道風浪的王冠號率領著克洛維艦隊,在暴風雨中艱難前行。
燈火昏暗的船艙內,坐在窗戶旁邊的安森翹著椅子腿,目不轉睛的盯著手中指針不斷走動的懷表,注意力卻全部聚集在身後的海浪麵。
哪怕沒有開啟咒魔法也沒有使用異能,他也能隱約察覺到這場風暴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尤其是那一瞬間…某個似乎很熟悉但卻總想不起來的…氣息……
作為一個虔誠的秩序之環信徒,安森對三舊神的理解還處於入門者級彆,唯一的參考資料是《三舊神研究》和從克洛維大教堂“借來”的《大魔法書》殘卷。
通常來說,施法者隻要掌握了“隱秘”的技巧,就能完全遮蔽氣息變成彆人眼中的“普通人”;除非是擁有洞察或者讀心技巧的天賦者或者施法者,否則是無法輕易被覺察到問題的。
其中的原理類似屏住呼吸或者踮腳走路——哪怕是不會魔法也沒有掌握血脈之力的普通人,隻要接受大量訓練,同樣能令彆人無法輕易覺察到自身的存在。
但…這一點隻對“普通”的施法者適用。
本質,成為施法者就是一個逐漸“改變”過程,從量變到質變僅僅是時間問題——雖然對絕大多數施法者而言,那個時間都遙不可及。
隻要跨過了邊界,原本殘留著保分“人類特征”的施法者就,將徹底轉化成另一種生命形式的存在,並且完全不可逆。
這樣的存在或許不會被普通人輕易察覺,但對於屬於“同類”還未完成質變的施法者,卻會產生捕食者對被捕食者的“威壓”,並且等級越高感覺就越明顯。
也正因此,克洛維大教堂之戰時,女審判官塞拉·維吉爾才會在所有人包括安森自己都渾然不覺的狀態下,率先覺察到黑法師梅斯·霍納德的存在。
現在的安森,就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種難以名狀的威壓。
也許是因為距離的緣故,這種感覺近乎微弱到若隱若無的程度;可隻要觸碰到些許,心臟就會開始劇烈顫抖,呼吸變得困難,甚至達到無法操控身體的地步。
就連直麵梅斯·霍納德時,自己也不曾有過這種感受。
強忍著咳嗽和大口呼吸的衝動,安森的目光瞥向某個同樣暈船暈到天昏地暗的倒黴蛋。
麵無血色的卡爾·貝恩渾身無力的癱在床,嘴角還殘留著嘔吐的殘渣;它本來還想抽支煙冷靜冷靜,卻被安森用“莉莎還在房間裡”的借口給否了。
女孩兒抱著腿坐在船艙角落裡的椅子,手裡是似乎永遠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水果罐頭;隻要有吃的東西,莉莎就永遠都是幸福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並不算寬敞的船艙隨著海浪劇烈的搖晃著,嘎吱作響的甲板散發出濃重的海腥味,氣氛隨越來越潮濕的空氣變得沉悶起來。
就在這被暴雨聲籠罩的死寂中,緊閉的房門被從外麵打開了。
作為風暴師指揮部唯一不暈船的指揮官,推門而入的法比安迎向屋內三人投來的目光,表情凝重道:
“甲板出事了。”
幾乎就在他開口的瞬間,注意到法比安隻有靴子和肩膀濕透了的安森,瞳孔微不可查的的驟縮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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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快要離開船艙的時候,被守在出口的三副攔了下來。”不等安森和卡爾主動詢問,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朗姆的法比安便如實道:
“根據外麵的動靜還有當時他的表情,應該是有船員,而且是相當重要的船員遇難引發了混亂——另外雖然他似乎極力想掩飾,但衣服還是有殘留的血跡。”
重要的船員…癱在床的卡爾突然想到了什麼,愕然間有些驚恐道:
“該不、不會是……”
“應該不是。”
猜到他想法的法比安搖搖頭,用眼神示意他放心:“如果是艦長遇難,負責協助大副管理水手們的三副,絕對沒有時間跑到下麵和我閒聊。”
“另外剛才鬨出動靜時我恰巧就在出口附近,隱約聽到了有人在喊‘愛德華’這個名字…我記得,王冠號的領航員就叫這個名字。”
“領航員?!”
還來不及鬆口氣的卡爾,險些直接背過氣去。
一名經驗豐富,了解氣候變化,海流走向,善於在沒有參照物的海辨識方位,懂得如何利用海風提高船速減少無用功的領航員對航行有多重要,簡直不言而喻!
缺少引航員——而且還是旗艦麵的——最直接的結果,就是航行的速度,時間和安全係數,都會大打折扣,說不定他們真的要在海漂兩個多月才能抵達白鯨港。
就在他還準備繼續追問情況的時候,一旁的安森突然站起身,收起手裡一直在把玩著的審判官懷表,披外套向房門走去。
“法比安,那位三副名字叫什麼?”
“斯科文,是個中校。”擲彈兵團長立刻答道,扭過頭來時安森已經握住了門把手:
“您打算出去?”
“去看看情況。”
平淡的回應了一句,安森不再多看兩個麵色各異的下屬,回首望向角落裡的女孩兒:“莉莎。”
“安森?”女孩兒抬起頭,好奇的眨著眼睛。
“我出去一會兒,馬就回來。”安森微笑道:“再次之前,可以乖乖的和卡爾他們倆待在一起嗎?”
“嗯,莉莎知道了!”
得到了女孩兒肯定的答複,放心的安森這才推門離開了房間。
此時此刻,整個船艙猶如過山車一樣下翻騰,通道內更是一片漆黑,隻能隱約看見儘頭的光影…安森隻能儘力咬緊牙關,沿著通道朝那個方向靠攏。
終於,在快要走到出口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一名守在樓梯前的船員,他抱著一支大口徑的霰彈槍,靠牆站在昏黃的煤油燈下,表情無比緊張。
“誰?!”
覺察到黑暗中人影的船員立刻舉槍大吼道,在看清來者是那位“租船”的陸軍軍官之後,便又收起槍支破口大罵:“出來乾嘛,不是剛才說過讓你們都好好待在船艙裡的嗎?!”
“發生什麼事了?”
直接無視了對方的表情,強忍著暈眩感的安森開口問道,同時用眼角的餘光瞥向樓梯方。
“發生什麼都和你們沒有關係,這是海軍的事情!”船員叫嚷著,瞳孔微微顫動:“就是一點兒風浪罷了,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一點點風浪?
安森挑了挑眉毛,目光“不經意”掃過對方衣領的血跡,還有始終扣著扳機的右手食指。
“您就是斯科文中校吧?”安森閒聊似的問道,假裝沒有看到對方手中的霰彈槍。
“剛剛我的一名團長說他聽到甲板有動靜,還說…”安森突然頓了下,表情突然變得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