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安森走來,他並沒有像白天時那般神采奕奕的起身迎接,而是慢條斯理的將手杖放在一旁,右手取下嘴角煙鬥的同時,布滿血絲的眼珠時刻用餘光打量著他的身影。
見到此景的安森快步上前,微笑著向對方問候:“抱歉,讓您久等了。”
“快坐吧,安森·巴赫上校。”哈羅德有氣無力的抬起頭,嗓音沙啞到了極點:
“我剛剛結束了一場非常激烈的會議,阻止了至少十個險些大打出手的議員,一個人騎馬趕到您的軍營,又在大雪裡站了三十分鐘…所以還請原諒,實在是沒力氣和您寒暄了。”
“想喝點兒什麼嗎?”
坐下的安森依舊寒暄道,身後的小書記官立刻轉身離開,前往司令部的酒櫃。
“一杯熱水就好。”
哈羅德隨口應付了一句,緊接著便深深地歎了口氣:“我能問問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這麼做?”
安森一愣,露出了無比困惑的表情:“我做什麼了?”
“你……”拚命克製著撲上去打人的衝動,哈羅德滿臉疲憊:
“就是您今天的那場…演講,您沒有覺得這裡麵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你覺得呢?”
真誠的安森眨了眨充滿求知欲的大眼睛。
我?!
哈羅德再次渾身一震,緊抿的嘴唇不斷蠕動:“我覺得…您的那番說法實在是唐突了。”
安森靠在沙發上,右腿翹起:
“怎麼唐突了?”
“您的決心非常好,真的!我是說…能夠擁有一位像您這樣充滿了雄心壯誌,朝氣蓬勃的守備司令,是整個白鯨港乃至冰龍峽灣的幸運。”
“作為一個殖民地,她的確需要許多充滿活力的人為她增光添彩,而不是像本土某些地方那樣的老氣橫秋。”哈羅德先是一陣誇讚,緊接著又語重心長道:
“但您真的不應該這麼快就把這些計劃全部公布出來——我明白,您這是為了激勵本地人,讓他們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信心;但很多時候,這些信心也是有反作用的。”
“比如說,如果因為某些原因導致這些工廠沒能建成,或者隻是規模遠遠小於預期;哪怕您能用其它方式補償這些人,整個白鯨港也會因此大失所望的。”哈羅德若有所指道。
“哦?”安森挑了挑眉毛:
“您的意思是…白鯨港內有些人,不希望看到這些工廠落成?”
“當然不是!”
哈羅德斷然否決道:“我隻是在形容一種可能,畢竟想要建造工廠可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牽扯到的因素非常多;即便我們所有人都全力支持您的想法,也未必真的能實現它。”
“嗯…您說的不無道理。”
安森點了點頭,緊接著湊上前來,對著哈羅德議長微笑道:“那您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哈羅德再次深深歎了口氣,全沒了白天時的熱情,像一位對晚輩循循善誘的老者:“我認為…如果您真的希望能夠成功,就應該和我們合作。”
“白鯨港議會?”
“正是。”哈羅德沉聲道:
“按照白鯨港的法律,隻有擁有不少於三千金幣資產才能成為議員候選人;林場主,漁船船長,礦山持有人,傭兵首領…您與其去找其他人,都不如直接尋求議會的合作。”
“最重要的是您希望讓白鯨港繁榮強盛,那麼自然就需要真正的白鯨港人站在您這一邊。”
“而我們——白鯨港五百人議會——是最有資格這麼稱呼自己的人,我們就是白鯨港,白鯨港就是我們。”
哈羅德語重心長道。
安森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微微一笑:“所以您希望我做什麼呢?”
“非常簡單,我們希望與您…合作。”哈羅德充滿希冀的望著安森:
“我們不會乾涉您在軍事方麵的自由,更不會在軍費上對您做任何的限製——按照克洛維王國律法,殖民地守備駐軍的軍費有二分之一要本地承擔。”
“我們可以多承擔四分之一的軍費,無論您是以物資還是現金的方式支付,都會在每個月的第十天全款撥給您。”
“至於您希望建立的工廠,對外的拓荒行動,白鯨港議會都會全力支持,真的…事實上我們之前就已經有這方麵的計劃了,隻是始終缺少軍隊無法抵禦土著們的騷擾,導致每次開墾的荒地都不得不拋棄。”
“這就是我們的條件。”哈羅德誠懇道:“不知道您可否接受?”
“非常慷慨的條件。”安森微微頷首:
“那代價是什麼?”
“非常簡單——加入我們,不擅自行動,沒有得到白鯨港議會的準許,不對外發布任何通告或者計劃,任何軍事行為都要事先得到議會的許可…如何?”
“非常合理的要求。”安森聳聳肩:
“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