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堡,鷹角城,登巔塔,伊瑟爾王庭……
當然,還有揚帆城。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因為自己的狂妄,愚蠢,懦弱,遲疑…而付出了生命代價,無辜枉死的人們。
為什麼要離開舊大陸,來到新世界?
為什麼會走出小教堂,成為揚帆城總督?
為什麼……
捫心自問的路易·貝爾納,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而安森當然清楚這一切。
避免無謂的殺戮,不讓無辜者枉死,這就是路易會願意背叛帝國甚至是家族,也同意與自己合作的唯一理由;隻要滿足這個條件,他就是自己最忠實的盟友。
聽上去似乎不怎麼近人情,甚至還很殘忍,但現實就是這麼殘忍——和敵人相比,自己幾乎是對方一根手指頭就能輕易碾死的存在,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沒有毫無下限竭儘所能的計劃,沒有半真半假的籠絡住所有能找到的盟友,自己…安森·巴赫,這輩子都彆想擺脫受人指使,被人利用,事後還幾乎百分百會被一腳踹開的工具人的命令。
不是什麼大公國的繼承人,沒有王室血統,沒有一個總主教的親爹…帶著穿越靈魂的記憶,身上還有近乎致命把柄的小小陸軍軍官想要翻身,爭取到哪怕一丁點兒的自由,難度堪比施法者升階,甚至還要更加令人絕望。
否則的話,他也沒辦法那麼輕易的籠絡住風暴軍團上上下下,對自己保持忠誠——沒有實打實的利益,沒有足夠公平的分配原則,沒有一次次實力的證明,對部下的絕對信任和誠懇,談個心,說幾句好話就能讓他們願意“曲線忠誠”,那是左腳踩右腳上天,癡心妄想。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近人情,就是這麼殘忍。
“你這麼做的用意,我大概了解了。”
重重的歎了口氣,年輕騎士憂鬱的神色依然沒有散開:“隻是還有一個問題,究竟要怎麼讓揚帆城的自由派,乃至整個自由邦聯接受這個結果?”
“這個啊,很簡單。”
“簡單?”
“沒錯,特彆簡單。”安森輕描淡寫道:
“不用解釋。”
“……”
沉默的路易先是怔住,繼而猛地脫口而出:“你、你說什麼?!”
“我說…沒什麼好解釋的。”安森仰視著他那張震驚到不可思議的臉,淡淡道:
“事情就是這樣,他們要麼接受,要麼不接受;無非是選擇承擔哪個後果而已,至於做出這個決定的我們,沒必要向他們說明其中的緣由。”
“可、可他們、他們都是……”
“他們都是自由邦聯的議員,是你我必須保護的對象,換而言之,就是臣民。”安森緩緩站起身,表情逐漸嚴肅:
“既然是臣民,那麼作為統治者的我們想要解釋的時候可以解釋;但在不想這麼做的時候,當然也可以一句話也不說。”
“這不是他們的權利,這是統治者的選擇…你的選擇。”
迎著他那仿佛要擇人而噬的目光,年輕騎士則顯得十分迷茫。
“但是你說過,自由邦聯和舊世界是不一樣的,是自由而平等的……”路易突然有些結結巴巴了起來:“這、這樣真的還能算自由平等嗎?”
“當然算!”安森毫不猶豫道:
“我們這是新世界式的自由平等!”
“……和以前的區彆在哪?”
“很簡單,以前這種東西並不存在,或者早就被消滅了。”安森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如今的自由邦聯認為,如果想要守護住這份來之不易的自由和平等,就要在必要的時候選拔出最能代表自由與平等意誌的人選,來執行這份屬於所有人的權利。”
“那什麼叫自由邦聯認為?”
“就是一切我們說的算。”
“……”
年輕騎士的眼神已經徹底迷茫了,但安森並不打算就此打住,而是更進一步:“現在已經是五月,聖戰軍的主力隨時都有可能抵達新世界,我們沒有時間再繼續拖延和等待下去,必須儘快結束這一切,做好最後的迎戰準備。”
“舍棄揚帆城殖民地,集中邦聯的所有權利,成立邦聯軍團參謀部,選出能夠統領所有人與聖戰軍死戰到底的統帥,才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才是對守護自由平等最正確的做法!”
安森沉聲道。
終於從震驚中恢複過來的路易抽動著喉嚨,一臉決絕的看向安森:
“這一切…都是為了自由邦聯?”
安森點點頭,嘴角輕輕上揚:
“為了自由邦聯的一切!” 11580/103717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