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步兵團長的聲音很是平靜,但此刻堡壘內所有的人都能感覺到,一股烈火正開始在冰冷的空氣裡灼燒。
“我”被盯著的議員本能的後退了半步,但還是勉強站住了身體,強撐著不肯低頭:“這、這隻是一種比喻,比喻我並不是要汙蔑您還、還有諸位戰士們數日的努力成果,我隻是擔心它們可、可能沒什麼意、意義!”
議員結結巴巴的,臉頰上的冷汗快要把衣領打濕但在場參與會議的人沒有一個開口嘲笑,反而都默默的繼續看向第二步兵團長。
顯然,雖然大家都不開口,但想法都是一樣的。
感受到壓力的阿列克謝保持著冷漠的表情,望向自己的總務長和幾個連長們:“你們呢,也覺得繼續在這裡修工事純粹是浪費時間?”
話音落下,幾個軍官們頓時露出了為難的神情。
以現在第二步兵團的處境儘快撤退才是最好的決定,畢竟一方麵不知道敵人何時出現,一方麵兵力匱乏,就算敵人真來了,和主力軍團失去聯絡的他們多半也是跑不掉的,被全殲的概率可是相當的高。
但這種話肯定不能說出來當逃兵自然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大家並不想帶捕奴港這些拖油瓶一起撤退,風險太大了。
共事了那麼長時間,阿列克謝自然能猜到這幫人的心思,他也是相當的為難事情到了這一點,類似“自己是不是搞錯了”,甚至“有沒有可能總司令在騙我”之類的想法,他其實也有過,隻是不敢說出來而已。
況且這段日子也的確是苦透了急行軍四天都沒得到休整,就要立刻開始修築工事,搜集潰兵每天的食物也隻有土豆,大麥,腥臭無比的醃魚和崩掉牙的鹹肉,沒有啤酒而是又鹹又苦的河水饒是克洛維陸軍戰士一向出苦耐勞,用兩條腿走路的騾馬,吃著這種東西每天乾十幾個小時的重體力活,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不發牢騷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如果敵人很快就會出現,生死攸關之際大家還能咬牙堅持,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敵人出現,耐心和體力立刻就雙雙都見底了。
同樣作為親身經曆者,阿列克謝對這種生活的忍耐力差不多也要耗儘了過這種日子還能忍下去的,也隻有射擊軍的土著民戰士了。
肥沃的土地全部落到了殖民者手中,被趕到更北方山林裡的土著民生活幾乎退化到了動物的級彆,連金屬器皿都少之又少,剩下的都在農場和礦井裡被殖民者瘋狂壓榨,寒冬臘月也得幾乎赤身露體的乾貨彆說還有肉吃,哪怕土豆頓頓吃飽對他們而言都是天堂。
“很好,大家的想法我已經明白了。”咬著卷煙的阿列克謝冷冷道:“這樣如何,三不!四天,我們再繼續堅守四天,並趁這個時間開始籌備輜重。”
“如果四天之後敵人出現,就繼續死守捕奴港待援如果沒有,那就說明敵人很可能正在圍攻稻草鎮,我們直接沿著敵人的行軍路線,從後方協助稻草鎮守軍夾擊帝國的聖戰軍團。”
這差不多也是阿列克謝最後的底線了,畢竟如果博雷軍團真的是在圍攻稻草鎮,他們繼續待在這也是浪費時間,不如儘快趕回去和主力彙合。
四天時間也不是拍腦袋做出的決定從稻草鎮到捕奴港最少也要五天,四天之內如果敵人沒出現就說明稻草鎮之戰尚未結束,通常一場圍攻戰打上十幾天,一個月都很正常屆時敵人的補給所剩無幾,自己趕回去正好還能參加最後的決戰。
但就連這個看起來相當合情合理的妥協,在眾人眼裡都是那麼的不可接受。
“四天,為什麼不是現在?!”議員大聲道:
“捕奴港的物資最多還能再堅持不到一個月,再不快點出發的話很可能不夠讓所有人撤離到安全的地方了!”
雖然叫嚷得很大聲,但實際上他也隻是壯著膽子,時時刻刻害怕對麵這個克洛維人軍官會不講理斃了自己立威之前已經有一個不肯合作提供補給的自由派議員,被打爆腦袋還扣上了忠誠派的帽子。
一個北海三國殖民地的殖民者,當然不可能是效忠於帝國的忠誠派,但在一位很在意自己權威的克洛維軍官和他那些以殺人為職業的士兵麵前,邏輯並不能讓你刀槍不入。
阿列克謝麵色驟冷,恨不得直接一槍也把他斃了可隨即意識到在場不少人也是相同的想法,自己衝動的話很可能引起包括自己士兵們在內的眾怒。
正當他糾結的時候,嘴角的煙灰終於從卷煙上灑落,好巧不巧的掉在了他的手背上灼熱的痛感如電流般從肢體末端傳入出神的意識,本能的發出了一聲呼喊:
“轟!!!!”
震耳欲聾的炮擊聲在眾人頭頂炸響,夯土砌成的堡壘直接被一炮削掉了天靈蓋,土石砂礫瀑布似的傾瀉而下,灑在臉色驚恐的眾人臉上。
捂著右手剛要站起身的阿列克謝直接被自己的總務長抱住身體,像扔麻袋一樣拚命摁像地麵如同熱鍋上螞蟻的混亂現場,同時響起了數個急切的叫喊:
“敵火來襲進壕躲避啊!”
嚷嚷的總務長似乎忘記了懷裡的是個大活人,借著慣性重重的抱住阿列克謝臥倒隱蔽,然後精準的讓他的腦袋和桌子的邊緣重重撞在了一起。
哢嚓
伴隨著清脆的碎裂聲,橡木長桌上出現了一塊腦袋大的缺口捕奴港保衛戰的第一槍,就在阿列克謝的昏迷中打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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