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異教徒軍隊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我們不是已經從稻草鎮成功突圍了嗎,怎麼還會撞見他們?”
捕奴港陣地兩公裡外的大道上,一名站在冒著煙的八磅炮旁,手舉單筒望遠鏡的勒文特騎士滿臉驚疑,扭頭看向身旁的侍從隊長:“會不是是我們迷路,走到了其它異教徒的城鎮?”
“這、這也不可能啊?”侍從的表情比他還驚訝,費解的不斷撓頭:“我們確實是沿著原本的行軍路線返回的,否則也找不到這門之前遺失的八磅炮,而且您看遠處的海灘,還有周圍的地形,道路…確確實實就是捕奴港沒錯!”
“至於異教徒的軍隊…也許是捕奴港那群該死的漁民假扮的?”
“假扮?”
勒文特騎士不屑的冷哼的一聲,視線快速掃過那片插滿十三星環旗的區域…這麼密密麻麻的塹壕網絡,這麼多堅固的小型堡壘,這麼條理清晰,層次分明的防線結構…除了克洛維那群怕死的膽小鬼,哪還有第二支軍隊做得出來?
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捕奴港明顯已經被異教徒重新占領,他和他剛剛突圍成功,徒步走了好幾天山路的軍隊要去哪裡休整?
勒文特騎士扭頭望向身後,一千多名破衣爛衫,眼神呆滯,彷佛剛剛從泥土裡刨出來的士兵們有氣無力的扛著步槍,歪歪扭扭的組成了兩縱六個方陣,明明是藍白色的軍裝,卻早已被天然迷彩和大地山川融為一體。
由於缺乏補給,幾乎是餓著肚子徒步行軍了三四天,已經衣不蔽體的士兵們哪怕站立不動,身體都會不自覺的左右搖擺,配合他們手中一人高的步槍,看上去就彷佛是田野裡的麥穗,被威風掀起陣陣波浪……
這樣的軍隊要進攻兵力未知,乍一看防備森嚴的克洛維人陣地,會是個什麼後果不要太明顯。
勒文特騎士突感一陣天旋地轉…原本他是想要在和博雷·勒文特彙合後,再向捕奴港撤退的;結果不知道是軍團長突圍的太慢,還是他們太成功,等了足足快一天也沒等到,加上沒有補給隻好邊走邊等,居然就成了最先撤退到捕奴港的軍隊。
那…就在這裡駐紮,等候軍團長或者友軍到了再一起進攻?
勒文特騎士隻猶豫了不到一秒就放棄了…他的軍隊已經餓著肚子徒步行軍四天,全靠捕奴港這個胡蘿卜在前麵吊著才沒有潰散,臨到眼前了告訴他們還得再等等,那怕不是當場集體嘩變。
所以必須要進攻,哪怕不清楚對麵這群克洛維人的實力,倉促間毫無準備也必須發動進攻,隻不過進攻的方式要稍微改變一下……
打定了主意的勒文特騎士轉過身,輕輕咳嗽兩聲,看向表情木訥,眼睛都是綠油油的士兵們,康慨激昂的拔出已經沒有刀鞘的佩刀,向著身後一指:
“諸位,捕奴港已經近在眼前,擋在我們前麵的就隻剩下一群此前被擊敗的異教徒遊兵散勇,還有那群怯懦卑鄙的漁民們;這些人不僅對聖戰軍的榮光和仁慈毫無感激,竟然還悍然奪走已經被我們光複的土地據為己有,繼續荼毒秩序之環普照的聖地,實在是罪大惡極!”
“以秩序之環的名義,我懇請諸位暫且忍耐長途跋涉的疲憊,與我一同懲戒這群踐踏聖戰軍仁慈的異教徒——攻克捕奴港,一切問題由我向軍團長解釋,戰利品全部歸大家所有!”
“哦哦哦哦……!
!
”
聽到長官突然間如此的大發善心,已經餓到腿肚子打顫的士兵們興奮的歡聲雷動,無比凶惡的瞪著對麵的捕奴港陣地,彷佛躲在裡麵的並不是異教徒士兵,而是流淌著油脂的烤豬肘,炸香腸,脆皮煎魚,空氣裡濃重的硝煙味,比剛剛出爐,抹了黃油的白麵包還要好聞。
趁著士兵們一個個激動地手舞足蹈,勒文特騎士悄悄拉住了自己的侍從隊長:“待會開戰之後,如果進攻受挫,就讓炮兵直接瞄準我們的旗幟開火。”
“啊?!大人這……”
“這什麼,現在最要緊的是儘快奪回捕奴港,傷亡什麼的根本就不重要!”勒文特騎士一臉的煩躁:“艦隊為什麼還沒來我不知道,捕奴港剩下多少物資我還不知道嗎?就那點東西兩萬大軍根本不夠分的,不趁現在攻城的機會多拿一些,到時候就分不到了!”
“況且軍團長大人現在生死未卜,萬一跟在我們後麵的不是友軍而是敵人,不儘快拿下捕奴港等艦隊護送我們離開,難道要等著被敵人追擊部隊再包圍一次?”
“好吧,我、我明白了……”
……………………………………
伴隨著八磅步兵炮又一聲低沉的怒吼,已經快餓瘋了的一千多聖戰軍展開線列,一排排向著第二步兵團的陣地正式發起了進攻。
焦黑的瓦礫堆下,毫無防備的捕奴港守軍一片慌亂,到處都是忙著找掩體隱蔽和不知所措的士兵與民夫,任憑少數還能保持些許鎮定的軍官們叫嚷也根本無濟於事。
事實上原本第二步兵團對這種突發狀況是有準備的,陣地外圍也布置著將近一個連的散兵負責偵察預警;但偏偏今天是個例外——突然鬨事罷工的捕奴港自由派讓阿列克謝擔心可能要出事,又不想放慢陣地的工程進度,就讓軍隊繼續加緊挖溝,把散兵連撤回來當做以防萬一的底牌。
結果情況果然和他想的一樣,急著想逃命的捕奴港自由派當場嘩變;但沒等他們動手,一路逃命的博雷軍團殘部就搶先開火;沒派上用場的散兵連隻能一邊保護著昏迷不醒的團長大人,一邊向其他堡壘轉移陣地。
被阿列克謝安排在防線最外圍的是捕奴港的民兵…這倒不是他把民兵們當炮灰用的心思,純粹是修工事更方便;沒經驗的民兵們隻能做最簡單的工作,等他們在陣地外圍挖出那些歪扭七八的土溝,再由風暴軍團和射擊軍修砌成真正的工事,能夠大大提高效率。
麵對突然“殺回來”的聖戰軍,已經被剛剛炮擊嚇掉半個魂的驚恐的發現自己手裡隻有鐵鍬和木鏟——阿列克謝倒是也給他們發了武器,但這些人嫌乾活不方便全都堆放在陣地後方,根本沒帶在身上。
於是在經過了大概兩分鐘的思考之後,這群人果斷扔下手裡的工具紛紛逃竄,甚至連通知都沒有向周圍的友軍通知一聲;等餓的腿肚子打轉,兩眼冒金星的聖戰軍士兵們小心翼翼摸到第一道防線時,字麵意義上的進入了無人之境,無比疑惑的繼續前進。
但問題還沒有結束…被嚇破了膽子潰逃的民兵直接堵住了塹壕內的通道,讓好不容易集結起來的射擊軍根本無法進入自己的陣地,隻能眼睜睜看著聖戰軍大搖大擺攻占了防線;而還在繼續像病毒似蔓延的潰兵們,把後方的防線也攪得亂七八糟。
阿列克謝耗費數日,竭儘所能打造的防禦陣地,不到十分鐘就有快要被徹底擊垮的勢頭;原本還戰戰兢兢,隨時準備下令撤退的勒文特騎士一看到竟然是這種情況,激動地揮舞佩刀,親自帶頭衝鋒。
等重度昏迷的阿列克謝被總務長用冷水噴臉,反複抽耳光,近距離左輪六連一連串叫醒服務下終於睜開眼睛後,所看到的就是這麼一片糜爛到極致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