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輿論戰(1 / 2)

和文明上流的鳶尾花餐廳會談不同,獵槍俱樂部的這場社區代表會議根本不是什麼秘密,甚至當天晚上就見了報。

完全不用安森和索菲亞親自下場,那些代表們自己就紛紛找到各家報社,把會談的結果和各種充滿了主觀的想法一股腦的全都說了出來。

事實證明,很多事情哪怕你已經寫成了一目了然的文字,到了彆人腦子裡再用嘴傳達給第三者的時候,百分百是要走樣的——在安森主動宣傳中的市民議會頂天是個監督機構,等到出現在報紙上,已經變成了“拋開樞密院,議會將為國王治理他最光榮的城市”。

這種明目張膽搶地盤的行為立刻引起了樞密院的反抗,隻不過現在新陸軍部是索菲亞·弗朗茨—安森·巴赫聯盟在控製,國民議會的聲音很明顯也是他們推出來的,武力方麵隻擁有白廳街警察的樞密院,顯然無法和同時控製著常備軍團與王家侍衛的中將閣下抗衡。

不過無法武力抗議,不等於他們真的就束手就擒了;社區代表們可以將國民議會的事情登報,樞密院當然也可以,甚至還更有優勢;畢竟傳媒這行當天生就和人數沒什麼關係,話語權這種東西,那是由財力和渠道所有權決定的。

於是很快就有明事理的市民主動接受采訪並登報:“讓從未接受過訓練,沒有選拔標準的普通國民接觸政治,是對王國極大的不負責任——公平的說,既然我們不會用選舉和投票的方式招聘醫生,船長和會計,反而更信任那些有經驗的老手,那怎麼到了政治上就突然要一視同仁了?”

顯然這種言論是在控訴所謂的國民議會缺乏“專業性”,但很快新一版的《王國忠誠報上就有了諷刺的文章:

“某些誇誇其談,自以為是的家夥顯然是忘了,樞密院五百名議員百分之六十都是世襲的,剩下百分之四十能當選成功也不是靠的專業性,而是他們捐獻了足夠多的財產換來的名額;既然財富和血統才是能否掌權的關鍵因素,顯然克洛維的醫生,船長和會計也根本不在乎什麼專業性。”

這還不算完,索菲亞還要在對方刊文的報紙上主動挑釁:“讓從未上過戰場的貴族,向來偷稅漏稅的富商接觸政治,是對王國最為負責之舉——不公平的說,我們向來用強征的手段募兵,暴斂的辦法收稅,而且絕對不一視同仁,怎麼到了分享利益就突然假裝平等競爭了?”

如此陰陽怪氣,捅嗓子眼的東西顯然是剛出現就立刻引爆了火藥桶——路德維希當天就緊急組織了樞密院會議,痛斥某些報社毫無行業道德,隻要能把報紙賣出兩萬份,什麼垃圾文章都肯刊登,必須嚴厲整頓!

與此同時,類似“弗朗茨邸徹夜燈火未眠,爭吵聲引來巡邏警察”,“陸軍大臣與執政不和,迎麵走過行同路人”這種流言蜚語,開始在內城區各個社交圈子廣泛傳播。

們心自問,路德維希很清楚自己在傳媒這方麵大概率贏不過索菲亞——自己能做的無非是動用警察和樞密院法桉,對全城的報社執行審查,打擊某些無良小報,抓幾個假扮記著的小混混和吃不上飯的寫手坐牢。

問題是這些辦法都已經被刺刀俱樂部用過了,效果是顯而易見的差;他們都沒成功,自己不見得能創造什麼奇跡。

當然該表態還是得表態,再怎麼沒用也得找個辦法讓樞密院眾人出出氣,順便把他們聚集起來,方便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執行。

隻不過就算他不去觸黴頭,依然會有人孜孜不倦的加入到這場輿論混戰之中;各自假裝公平客觀的輸出摻雜情緒的觀點,論點倒是相當統一:市民議會,不行,樞密院,行。

對麵的社區代表和以《克洛維真相報為首的“行業道德敗類”眼看到自己已經被定性,也乾脆“既然你那麼想看到壞蛋,那我就變成一個壞蛋”:發出的文章沒有立場,沒有觀點,全是情緒。

這麼做最大的好處就是降低了投稿成本,畢竟罵人和對彆人評頭論足屬於無師自通的技巧,而且越是刻薄,越是極端就越吸引人;擺明立場還要講事實,說道理,輸出情緒那就簡單了,上限或許有,但下限是不存在的——誰有下限誰最先敗北。

最重要的是,這種輿論場罵戰隻要開始,那就不可能存在結束,更不可能得出什麼有用的結果;最開始參與進來的或許還是希望能辯出一個是非,後麵再進來的那就真的隻是因為金錢,立場和找樂子了。

對此擁有豐富經驗的索菲亞深知這一點,所以才要利用這場“全民大狂歡”炒熱市民議會這個觀點,為接下來推銷“國民議會”做鋪墊。

畢竟路德維希掌握了樞密院,還在緊鑼密鼓的謀劃架空王室,她這個說不定很快就會被奪權的陸軍大臣如果不想束手就擒,那麼就必須拉攏足以和樞密院分庭抗禮的力量。

這方麵僅僅一個克洛維城是不夠的,必須將全克洛維的地方派團結起來,才能和樞密院為首的新舊豪門抗衡。

想做到這一點,就必須拿出對麵絕對給不了的條件——國民議會。

過去克洛維地方勢力在行省製度下,是沒有太多話語權的,在樞密院麵前更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籌碼,原因也很簡單:樞密院控製著陸軍的後勤,借助軍隊保持住對地方的絕對壓製,而每個行省都有陸軍的要塞。

其中北港因為曆史原因,加上王家海軍基地這個特殊身份差不多算是僅有的例外;但也因為這種例外,他們才更加積極的和克洛維城的豪門靠近,主動討好換取部分認可,也已經在事實上喪失了獨立性。

可一旦國民議會成真,他們就再也沒有這種必要了;屆時所有勢力將徹底洗牌,原本盤踞在地方的“邊緣人”,將真的會有入主中央的可能性。

當然,也並非所有被卷入其中的人都樂於看到這種變化——比如王室。

隨著關於“市民議會”的各種爭吵不休的聲音越來越大,原本還能保持冷靜的安妮·赫瑞德也開始有些慌了;對象征著貴族頂點,又出身帝國皇室的她而言,這種“暴民企圖打倒貴族”的聲音,天然的就無比厭惡和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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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無需擔憂,所謂的‘市民議會’打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麼自治機構,隻是想個辦法讓那些民兵團體主動放棄武裝,安撫民眾情緒,為陛下更好的管理克洛維城的辦法罷了。”

奧斯特利亞宮的噴泉花園內,被邀請來參加射擊遊戲的索菲亞微笑嫣然,主動屈膝蹲下,和坐在躺椅上的尼古拉斯四目對視:“外界所謂‘奪權’,‘破壞王權威信’的謬論,不過是有人惡意揣測,企圖摧毀陸軍部努力穩定克洛維城治安的歹毒用心而已。”

“問題在於,你們所提供的方案中的確提到了‘監督’不是嗎?”年輕的國王顯然沒那麼好忽悠,緊張的看了眼遠處躲在人群裡暗中觀察的母親,又趕緊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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