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教廷,甚至就連其餘審判官組織的情報自己也沒有收到,目標就已經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克洛維城,距離克洛維大教堂隻有不到一條街道的地方…自己和全體克洛維審判官還渾然不覺,一無所知。
這隻能有一個答桉,那就是克洛維審判官,整個求真修會,已經被徹底拋棄了。
審判官不是裁決騎士團這樣的準軍隊,也不是擁有領土和常規軍隊的秩序世界王國;每個審判官在麵對必須獵殺的舊神派分子時,永遠都是弱勢的一方。
畢竟哪怕以天賦者居多,對付能力千奇百怪,甚至多半還擁有武裝的舊神派分子仍顯乏力;一個審判官能夠相信和依靠的,永遠隻有另一個審判官,以及更高層的組織。
情報,武器,增援…擁有了這些,他們才能放下全部的顧慮,獨自狩獵目標,用最小的代價將隱患抹殺於萌芽之中。
而現在,求真修會的審判官因為自己的選擇,變成了被拋棄的孤兒。
科爾·多利安已經不是猜測,而是無比確信這一點…是兵變時自己做出的選擇,讓審判庭徹底孤立了整個求真修會。
他低著頭,緊緊攥著拳,一聲也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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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啊…其實我們早就知道了,隻是始終沒有告訴他。”
公寓客廳內,半靠著依偎在沙發上的塞拉·維吉爾麵無表情:“硬要說什麼時間的話,在那次圍剿尹瑟爾王庭的時候,就已經有這方麵的征兆了。”
“包括科爾·多利安能夠成功擔任首席審判官的批準來的這麼快,也和審判庭上層的態度有關;過去幾十年克洛維教區半獨立的傾向,被夾在中間的求真修會也連帶著遭受了不少懷疑;但勞倫斯隊長的資曆太深厚,才不至於被排擠的像現在這麼厲害。”
“勞倫斯隊長的資曆,很深厚嗎?”
坐在她旁邊的安森像是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似的開口道。
“他是教廷嫡係,最負盛名的十三個‘審判官家族’之一貝爾托特家族的繼承人,血統甚至可以上朔到教會建立之初的黑暗時代,比七大騎士血脈也不遑多讓。”女審判官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相較之下的‘劊子手多利安’簡直就像克洛維王室這種隻有幾百年曆史的新貴,否則你以為科爾那種心高氣傲的家夥,為什麼會肯承認比勞倫斯隊長遜色?”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安森歎了口氣:“隻是突然知道居然連審判官之間也有論資排輩這種東西,稍微有些感慨罷了。”
“任何有人的地方,這種情況都不會缺席的。”塞拉歪著腦袋,語氣耐人尋味:“不過作為它的受益者,你我還是要抱有一點點感激之心比較好。”
“呃……”安森有點尷尬的笑了笑:“你是說,正因為勞倫斯隊長的資曆夠高,我們才能……”
“完全正確。”
女審判官輕輕挑起眉毛:“有他在,沒有人會刻意為難求真修會,可以用‘監視’這種理由招募身為施法者的我,也能用‘沒證據’作為借口,遲遲沒有將某位中校…啊,現在是中將大人緝捕,處決。”
“我們第一次在克洛維真相報的報社見麵時,勞倫斯隊長之所以會親自出麵,你以為隻是因為那些被‘死亡號角’這種低級魔藥影響的黑幫團夥嗎?”
“如果沒有總主教的囑托,某位中將大人的軍旅生涯,在那天的傍晚就該結束了。”
安森愣了下,默默的露出了自嘲的微笑。
“失去了勞倫斯隊長的庇護,讓同樣在教廷內地位尊崇的‘多利安家族’繼承人擔任首席審判官,庇護不受待見的克洛維審判官,就成了僅有的選擇。”塞拉輕聲道:
“但科爾的資曆太淺了,多利安的名頭也遠遠沒有貝爾托特那麼響亮,從那天開始,求真修會被審判庭徹底拋棄,就隻是時間的問題。”
“對科爾·多利安而言,是他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導致的這個結果;但對求真修會的同僚們來說,這天隻是來的稍微早了些。”
安森微微頷首,拿起桌上莉莎最喜歡的草莓蛋糕:“是因為…求真宗嗎?”
“沒錯,求真修會…是那個誕生了聖艾薩克的求真宗教派最後殘留的痕跡。”塞拉·維吉爾笑出了聲來:
“以著書立學和鑽研為要務的教派,最後的繼承者卻是一群劊子手和獵人,還真是莫名的諷刺。”
“教廷派了一位又一位非克洛維出身的首席審判官,結果始終沒能改變這個團體的底色,甚至還反過來同化了許多,以至於求真修會的獨立性不僅沒有變弱,還有愈來愈強的趨勢。”
“我猜…這大概就是聖艾薩克庇佑吧?即便已經死去一百多年,仍然陰魂不散的用各種方式給教廷找麻煩,讓他們永遠不得安寧。”
這倒是沒錯,想想算上求真修會,克雷西家族,真理會,盧恩家族,《大魔法書,還有艾薩克·蘭德自己的筆記,似乎所有和這位聖人相關的人,組織還有東西,都在給教廷無窮無儘的找麻煩…安森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一句。
“所以…你們整個求真修會上下,其實完全不在乎敵人是使徒這件事是麼?”
“當然不在乎,因為就算在乎又能怎樣?”女審判官掃了他一眼:“你應該是最了解使徒實力的人了,覺得我們有贏的勝算嗎?”
“沒有。”安森回答的毫不猶豫:“不要說一個求真修會,就算把整個審判庭都算上,我也不覺得有贏的可能性。”
他是親眼見過盧恩的實力的,那種層次的力量麵前,數字毫無意義;倒不如說如果真的能靠實力擊殺一位使徒,教廷的聖戰軍絕不會在最後選擇妥協。
“這就是了,既然沒有勝算,為什麼還要在意?”塞拉·維吉爾的口吻像是在回答問題,又像是在自暴自棄的自嘲:“結果無非是死,不是嗎?”
“當然不是。”
“嗯?”
“正麵擊敗一位使徒,我們當然是沒有勝算的,但如果僅僅是挫敗他的目標,還是有希望的。”安森一字一句道:
“絕對沒有勝算的敵人…反過來說,如果不是敵人的話,情況會不會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