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一群人突然跳出來,叫囂要處決貴族,剝奪特權,甚至明目張膽的架空,罷免國王……
馬基雅是“願望”的使徒,誘惑他人許下無法實現的願望,成為對她俯首帖耳,唯命是從的傀儡,算是慣用的伎倆。
也正是察覺到了這一位的存在,安森才不敢輕舉妄動;自己手頭其實並沒有太多和對方討價還價的籌碼和本錢,粗暴行事的話,最有可能的就是給對方直接除掉自己的借口。
不過既然對方打算采用間接的手段,安森倒也樂得接受挑戰;自己的法則是“計劃”,沒有道理在主場輸給一位束手束腳的施法者,哪怕她是使徒。
“那……你呢?”
索菲亞突然開口道,低著頭,用端起來的咖啡杯遮住臉頰。
“嗯?”安森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我什麼?”
“如果連陸軍部的士兵和父親,都無法保證我的安全……”少女的聲音很平靜,很輕微:
“你…會不會在我危險的時候…保護我?”
“這,這不是你所當然的嗎?”
安森一下子被弄懵了:“我當然會保護你,或者說就是因為要保護你,所以才不得不對你隱瞞,這有什麼可問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千真萬確。”安森深吸口氣:“你的安全永遠是最高等級,當然還有莉莎——不過因為某些理由,我其實不是特彆擔心她,這麼解釋你能明白嗎?”
“當然。”
少女放下咖啡杯,嘴角流露出一閃而過的笑意:“很好,我原諒你了。”
“……原諒我…哪件事?”
“所有的事情。”索菲亞一邊說著,一邊主動為安森倒了杯熱牛奶:“既然你不打算成為國民議會的議長,那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我不接任議長除了不想激化矛盾,讓國民議會越來越偏激,也是因為按照和路德維希的約定,再有十天就要前往鷹角城了。”
安森微微蹙眉:“議長空缺肯定會被保王黨抓住機會,那樣我們就被動了…無論能力還是身份,克裡斯蒂安兄長都比我合適。”
“這點我讚成,他是一位出色的溝通專家和行政官僚,以及最重要的…身為貴族,卻對下層充滿了同情。”少女點點頭:
“貴族們尊重他,代表們也都愛戴這位沒架子,待人溫和的好人,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雖然他好像把自己當成了你的代理人。”
“好像是這樣……”
安森苦笑了一聲,雖然這笑容中多少有些自得——能夠讓“前安森”敬愛的兄長心甘情願成為自己這個弟弟的代理人,說不得意那是假的。
“至於接下來的計劃,我們要讓南部軍團即將抵達克洛維城的消息散播開來,要讓克洛維城的市民,尤其是各個社區的民兵武裝自發的開始行動,捍衛他們之前鬥爭的勝利果實?”
“你是說那些‘覺醒人民’?”索菲亞眼前一亮:“確實是個好主意,如果要行動的話還是由他們開始最為合適。”
這是少女最近才從報紙上學到的新詞,意指那些在多次抗議和行動中最先站出來的,以及熱衷服兵役,繳稅的民眾。
與之相對的自然就是“沉淪人民”:不關心國家的變化,不關心自己的社區,不主動繳稅,甚至對工作也不甚上心。
這套理論在國民議會內很有市場,甚至出現了相對應的“覺醒派”,他們將前者看成是真正的國民,後者則是潛在的國民——隻有“覺醒人民”才有資格擁有憲法授予的種種權力,尤其是成為代表,參選議會的權力。
用他們的邏輯來說:“你都沒有為克洛維儘到義務,憑什麼享受和我們相對應的權力?”
“我隻是舉個例子,當然你可以這麼認為。”安森點點頭:“事情最後的結果無非兩種,軍團威逼國民議會,或者王室和保王黨隻敢口頭威脅,根本沒膽量動武。”
“如果是前者,其實是個不錯的檢測國民議會是否團結的契機,運氣好的話我們能夠徹底消除那些仍然想著如何妥協者內心的僥幸,同時避免類似黑旗黨這種極端分子控製局麵,搶先將衝突控製在我們能夠掌握的情況下。”
“如果是後者…那其實也算是個好消息,無論如何能暫時避免流血,局麵惡化。”
“暫時……”
索菲亞注意到了他的用詞,微微蹙眉:“你認為衝突和流血,是不可避免的?”
“百分之百。”安森鄭重的點點頭:“這是徹徹底底的變革,是新製度的誕生和舊製度的死亡…流血和死亡,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即便我們這邊再怎麼保持克製,克洛維城的豪門都不會輕易把他們的特權交出來…這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根本,身為弗朗茨家族成員的你應該最清楚。”
“是,不過我已經做好了覺悟……”少女神色凝重:“如果弗朗茨家族注定隕落,那便隕落吧…高貴的永遠不是血脈本身,而是流淌著血脈的子孫;我的成功也是我自己親手締造,並非先祖們的庇佑。”
“說得好,雖然很多擁有血脈之力傳承的豪門大概不會同意這種觀點。”安森笑了笑:“不過他們已經不是我們的對手了,或者說…他們已經不配被稱之為我們的對手了。”
“我們的對手,是古老的秩序與它最最堅定的維護者們。”
少女的眼神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秩序之環教會,以及……”
“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