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要說的。” 顧言真一聲長歎。
那天他回家後, 興致勃勃的準備跟哥哥講一講自己和李家弟弟的事講給哥哥聽,可是沒想到推開門,見到的卻是父母坐在床前,握著哥哥冰冷的手痛哭的場景。
那天的記憶其實顧言真早就模糊了,可是唯獨兄長過世時那張青灰的臉難以忘懷。
他就那麼呆愣愣的站在門口,嚇得腿都動不了。
一直以來,他隱約知道哥哥生病或許會死,可是十二歲的孩子還並不真的懂得死亡的真正意義,所以在他心裡,哥哥會一直陪在身邊,死亡也帶不走他。
分彆來得那麼突然,那時的顧言真根本沒有一點真實感。明明早上出門前,哥哥還笑盈盈的目送他出門,叮囑他晚上早點回來。
因為哥哥乍然離世,顧言真傷心難過之餘,也不忘安慰陪伴母親,他知道母親最愛哥哥,所以她一定是最難過的人。
可是他才碰到她的手,卻被程婉欣下意識猛然推開,看著他的眼神冷冰冰的,還有些顧言真那個年紀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怨恨,茫然,悲傷,疑惑。
也是那天,從父親的話中,顧言真才知道一切真相,包括他為什麼來到這個世上。
這對一個十二歲的少年來說太難接受了,衝擊力大到幾乎將他擊垮。他不能相信父母根本不愛他,他隻是給哥哥準備的器官移植庫。
所以顧正秋從不允許他喊自己“爸爸”,因為不配。他也不許程婉欣管住他,擔心一旦對這個孩子付出情感,將來下不了手割他的腎救大兒子。
後來顧霖澤的葬禮上,顧正秋強忍著悲痛處理完後事,程婉欣因為打擊過大住進了醫院。所有人都在忙碌,隻有顧言真一個人躲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切。
他覺得一切就像做夢。
棺材裡的人是他最親愛的哥哥,可是為什麼唯獨他像個外人,連走近些看他最後一眼都不敢。
他像個透明人,無人關注,無人在意,也無人安慰。
火花那天,顧言真在火葬場等候,從外麵的屏幕上看著哥哥被推進焚化爐,然後變成一個小小的骨灰盒出來。
父親母親互相攙扶著捧著骨灰離開,而顧言真還在盯著屏幕發呆,想不通為什麼隻是短短幾天,他的哥哥就成了一個盒子。
等到工作人員發現他將他帶出來,顧言真才發現,家裡所有的車都不在。
所有人都走了。
顧言真被一個人遺忘在火葬場門口。
沒有人發現他不見了,沒有人知道他還留在這裡。
工作人員很擔心的問他是哪家孩子,要不要幫忙給大人打電話,又滿是責備的說,哪家家長怎麼這麼粗心,竟然連自己孩子都能忘記。
顧言真沒有說話,他隻是沉默的跑了出去,沿著來時路拚命追趕那早已不見蹤影的車隊。
他邊跑邊哭,淚水模糊了眼睛,胸肺中溢滿了空氣,喉頭一片腥甜。儘管知道根本追不上,他還是拚儘全力。
天上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顧言真被路邊石頭絆了一跤,摔在一邊的草叢裡,昏死了過去。
“醒來後,我的精神就一直不大好。”顧言真解釋道,“每天都是渾渾噩噩,很多發生過的事就像隔了一層紗,什麼都記不真切。”
“有時候還會間歇性忽然失憶,學業也落下很多。後來醫生說我是受刺激太大,暫時性的記憶混亂,過一陣就好了。”
顧言真說到這裡,語氣中仍然愧疚:“過了幾年,我的精神果然穩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