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輕習慣了時刻保持警惕, 哪怕在睡夢中也不敢鬆懈。
對方來到沙發前, 她猛地睜開眼睛, 手裡捏了團火球。
火焰熊熊燃燒,對方嚇得後退一步,身體因疼痛難忍而發抖。
周雲輕看清來人,原來是薩摩耶, 鬆了口氣,熄滅火球道:
“你怎麼上來了?傷口很痛嗎?”
薩摩耶原形狀態下無法開口說話, 繃緊身體, 強忍疼痛變成了人形。
他腦袋上掛滿了冷汗,皮膚看起來愈發的白, 一點血色都沒有。
腰上的紗布因變形後尺寸不合適,勒太緊,導致傷口崩開, 又開始往外滲血。
周雲輕嚇了一跳,趕緊去扶他。
他靠在她懷中虛弱地說:
“水……”
她把他扶到沙發上半躺著,招招手, 風把水杯水壺送到手邊,倒了一杯喂給他喝。
清涼的液體浸潤了薩摩耶蒼白乾燥的嘴唇, 他一口氣喝了半杯,癱在她懷裡不停喘息。
周雲輕下意識幫他拍胸口, 免得他嗆著了。
拍了好幾下想起他現在是個赤身**的大男人, 收回手問:
“還喝嗎?”
薩摩耶點頭, 她把杯子遞過去, 看著他喝完剩下半杯,用紙巾幫他擦擦嘴。
他望著天花板籲出一口氣,感激地看向她。
“謝謝你。”
“不用客氣。”
周雲輕笑笑,突然發現他的睫毛也是雪白的。
配著亮晶晶的黑眼睛,漂亮得像個精靈。
他轉頭看了看周圍,沒有找到熟悉的身影,不解道:
“大黑呢?”
大……大黑?
小煤球?
“他有事出去了……”
周雲輕回味了一下,還是忍不住笑。
“你們叫他大黑?”
薩摩耶點頭。
“那你和其他人呢?”
“我是大白,另外幾隻是長毛,短腿、小黃、啞巴。”
周雲輕與腦中的印象一一對應,不得不說,狗子們取名真是簡單粗暴,通俗易懂。
“他去做什麼了?”薩摩耶很關心這個問題。
“沒什麼,找點東西,馬上就回來了。”
她說這話時挺心虛,因為自己心裡也沒底,完全不知道小煤球什麼時候回來。
薩摩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臉色發青,抱著她的胳膊不住打顫。
周雲輕看著他單薄的背脊,皺眉問:
“很痛嗎?”
薩摩耶說不出話,身體幾乎痙攣,牙齒碰得咯咯直響。
紗布上的紅色越來越多,刺目驚心。
周雲輕擔心他會這麼痛死過去,抬起手,輕輕放在他傷口上。
掌心裡湧出一道柔和的光,將他的腰腹緩緩包裹。
薩摩耶的情況頓時緩解許多,臉上逐漸恢複血色。
這個秘訣是周雲輕上輩子發現的,晶核裡的能量能促進傷口痊愈,所以獲得異能後她受到致命傷的次數也變得很少,最後普通武器已經無法對她造成太大影響了。
不過對彆人使用很消耗能量,過了十幾秒,她便收回手。
薩摩耶睜開眼睛,摸摸自己的傷口,一臉驚喜。
“你真厲害!”
周雲輕道:“隻能暫時緩解一下疼痛而已,還是要堅持塗藥。”
他嗯了聲,想到一件事,表情很緊張。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她看著他櫻花瓣似的嘴唇。
“問吧。”
“你為什麼……會認識大黑?”
“他沒告訴你們?”周雲輕麵露意外。
薩摩耶搖頭。
“有一天他被喪屍追得滿街跑,正好從我門前過,被我救下來了。”
周雲輕說完突然好奇,要是當時她忍住了沒救,會是什麼樣?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玩手機。
聽起來也不錯,但還是目前的狀態更好。
薩摩耶道:“你真是個好人。”
他說話不是很熟練,像個小孩子,而且語氣特彆溫和,讓人很難對他冷麵相待。
周雲輕謙虛地擺擺手,“沒那麼好啦,碰巧罷了,換成彆人也會救的。”
“不,你真的很好。”他認真地說:“大黑脾氣差,我們所有人都挨過他的罵。可他卻那麼喜歡你,你肯定是個好人。”
“他喜歡我?”周雲輕哭笑不得,“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對方當初對她的態度一點都不客氣,要不是為了晶核,估計早跑了吧。
至於現在態度轉變,估計是因為她確實幫了些忙。
薩摩耶奇怪,“我們都知道,你沒有發現嗎?”
“這個……”
“如果是我,我也會喜歡你的。”
“啊?”
他目光灼灼,瞳孔裡倒映著她的臉。
“你很像我曾經的主人。”
周雲輕驚訝。
“她跟你一樣漂亮,溫柔,對我特彆好,可惜被喪屍咬死了。我很想救她,但是她為了保護我把我關進籠子裡,隻能眼睜睜看著她也變成喪屍,從家裡走出去,再也沒見過麵。”
他低著頭,眼角閃爍水光,語氣非常自責。
“如果那時我更厲害些,她就不會死吧……”
周雲輕最受不了彆人這樣,抬手摸摸他雪白的頭發。
薩摩耶的毛長,頭發也長,發尾落在他單薄的雙肩上,折射出瑩潤的光澤。
“彆難過,她要是知道你活下來了,肯定很開心。”
“謝謝你……”
薩摩耶哽咽著靠進她懷裡。
周雲輕順手抱住他,輕輕撫摸他的背脊。
真是一條好狗,乖巧得讓人心疼。
如果哈比有機會變成人,大概就是他這樣吧。
為什麼當初救的不是他呢?他可比小煤球討喜多了。
周雲輕正浮想聯翩著,窗外傳來一個不悅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你們抱在一起做什麼?”
二人抬頭朝外看,原來是小煤球回來了,背著一個巨大的袋子,飄在窗外很不高興地看著他們,臉都黑了。
不知怎的,周雲輕有種出軌被抓似的心虛感,下意識縮回手。
可仔細一想,這算什麼出軌?
從沒有哪個國家的法律規定過,一個人隻許養一條狗的,何況隻是聊聊。
她狀若無事地起身走過去,打開窗戶說:
“回來了?袋子裡麵裝了什麼?”
小煤球不回答,抓著她的衣服仔細嗅嗅,瞪了薩摩耶一眼。
後者說了句自己下樓了,變回原形,眨眼跑沒影。
小煤球氣哼哼地把袋子往地上一放,“我找到肉了。”
“我看看。”
周雲輕打開紮口用的繩子,本以為會看見大塊大塊的凍肉,畢竟末世後沒人養豬養牛,新鮮肉保存不到現在。
可出乎意料的是,麻布袋裡竟然裝著二十幾隻死雞,血還是熱的!
“……你從哪兒弄來的?”
小煤球把下巴一抬,仍沉浸在剛才那副畫麵帶來的衝擊中,看她哪兒哪兒都不順眼。
“用不著你管,哼!”
周雲輕:“……看來你想跟我翻臉?”
他硬著她冷冰冰的眼神,氣勢頹了一截,摸著鼻子訕訕地說:
“誰要翻臉,胡說八道。”
她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拎起一隻雞。
挺肥,得有七八斤,脖子斷了,看痕跡是被狗咬的。
小煤球解釋道:“城外有個農莊,老板和他家人躲在農莊的地窖裡,這些雞是他們放穀倉裡偷偷養的,一開始有上百隻,吃到現在隻剩這麼多了。”
“你全弄回來了?一隻都沒給人家留?”
他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眼神閃躲。
“大家需要營養。”
周雲輕放下雞,招手,“過來。”
他猶猶豫豫地走過去,抬手護著腦袋。
“你不要動手,我都說了不翻臉。”
她抬起巴掌,拍了拍他胸口,一把摟住他胳膊。
“乾得好啊!咱們今晚有雞湯喝了!”
小煤球愣在原地,看著她美滋滋的模樣回不過神。
周雲輕沒理會他,跑去廚房燒開水,準備給雞拔毛。
聽著廚房裡傳來的水聲,小煤球意識到對方不但沒翻臉,還誇了他,心情頓時飄上雲霄,拎起麻布袋跟著跑進去,殷勤地乾起活來,全然忘記自己一開始為什麼生氣。
小煤球拔毛,小煤球洗雞,小煤球把雞切塊放進鍋裡燉。
兩個小時後,周雲輕過來加了點鹽,嘗嘗味道,非常滿意,回頭吩咐:
“可以端下樓了。”
小煤球走到電磁爐旁,手都伸了出去,忽然停下說:
“你這麼喜歡,你先吃?剩下的再給他們。”
周雲輕喲了聲。
“你越來越會拍馬屁了啊,不用啦,這麼多雞,夠大家吃個飽的。”
他這才端起鍋,下到一樓。
狗子們早就聞到香味,恨不得馬上跳到鍋裡去,奈何身體動不了,隻能眼巴巴地看著。
周雲輕隨後下樓,手裡拿著兩個碗,把其中一個扔給小煤球,自己也盛了碗湯,走向離她最近的那條狗,準備喂他。
薩摩耶慘嚎一聲,她改變路線來到他身邊,蹲下問:
“又開始疼了嗎?”
對方搖頭,雙眼盯著湯碗。
周雲輕忘了之前的目標,舀起一塊雞肉喂進他嘴裡。
狗子們很久沒吃過這麼香的東西了,一口接一口地吃,連喘氣都顧不上。
薩摩耶也是如此,吃得肚子肉眼可見鼓起來,才放慢速度,變成人形蹭了蹭周雲輕的膝蓋,誇讚道:
“你做的雞湯真好喝,比我以前喝過的好喝一萬倍。”
周雲輕笑得樂開花。
“真的家的?那就再來一碗。”
小煤球蹲在離他們兩三米的地方喂阿拉斯加,聞言腦海裡浮現出自己回家時看到的畫麵,好心情泡了湯。
“這雞湯是我做的!”
他不滿地提醒。
薩摩耶卻置若罔聞,一邊喝湯一邊跟周雲輕聊天,氣氛彆提多融洽。
小煤球盯著他們,忘記自己在乾嘛,喂湯的動作越來越快。
“噗——”
阿拉斯加實在跟不上他的速度,嗆得半死。
“你上藥上不好就算了,怎麼喂個湯也喂不好?”
周雲輕拿著紙巾走過來,給阿拉斯加擦嘴巴,語氣帶著抱怨。
小煤球被擠到一邊,委委屈屈地看著她,有個問題在嘴邊打轉轉。
但又問不出口,怕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