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揭開它的後腦勺,按下裡麵的一個小按鈕。
小狗的眼睛亮起綠燈,幾秒後綠燈熄滅,它搖搖尾巴,跑過來舔周雲輕的手指,汪汪叫了兩聲。
周雲輕開心得差點落淚。
“哈比,你回來了!”
小狗不會說話,仰著頭看了她好一會兒,抬起前爪搭在她胸口,輕輕舔她下巴。
有它陪著,她可以在那個酒店住一輩子。
周雲輕親親它,放在旁邊。
“你自己玩一會兒,我再做些備用的零件,然後我就帶你回家。”
哈比搖搖尾巴,播放一首輕柔的音樂。
周雲輕嘴角不自覺上揚,在令人舒適的氛圍中,繼續磨零件。
她要多做些,以後哈比哪裡損壞了,她可以直接替換。
至於這些儀器……太多太大,帶不回去,她要找個地方存放好,免得被人破壞,或者遭遇天災。
周雲輕又在實驗室待了一周,把想要的東西都弄好了,拿起哈比,準備回家。
走出學校,她回頭看了眼,摸摸衣服口袋裡哈比的小腦袋。
“我們把它拍下來怎麼樣?”
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來了。
哈比點頭,哢嚓一聲,照片存入他的芯片裡。
周雲輕收回視線,轉身向前走,走了幾步陡然停下,驚訝地看著前方。
對方也在看她,遲遲不敢開口,似乎無法肯定自己看見的是真的,還是日思夜想的幻覺。
站在他身後的人疑惑地問:
“怎麼了?認識她嗎?”
周雲輕回過神,衝他露出淺淺的微笑。
“好久不見。”
從分開到現在,半年多了吧。
時間過得真快。
那人不說話,隻看著她,眼睛都不眨。
身旁的人更加困惑,小心翼翼地喊:
“將軍?將軍?”
將軍?
這是他給自己的新名字麼?
周雲輕想到自己曾騙他自己叫周將軍,不禁莞爾一笑。
她的笑容讓他身體震了震,朝她快步走來。
她以為他會抱她,就像曾經的無數次一樣,於是主動張開始,準備回抱。
他卻在距離還有兩米多時停下,單手背在身後,客氣地說:
“好久不見。”
周雲輕微訝,“看來你成熟了很多。”
不光是行為舉止,連外貌也變得堅毅了,不像以前那麼吊兒郎當,穿著褲衩拖鞋滿世界晃。
他頭發剃得很短,幾乎可以看見頭皮,耳朵上有條疤,不知被什麼給刮破了。
上身穿一條黑色短袖T恤,下身是灰色工裝褲,腳上踩著牛皮短靴,肩上背著個大袋子。
神色略顯疲倦,但是坦然又自信,再也不毛毛糙糙。
小煤球說:“你也變了。”
變老了是不是?她問都不想問,轉移話題。
“那幾個人也是狗吧,他們叫你將軍?”
他扯起嘴角,嘲弄地笑了笑。
“我給我改名叫黑將軍,不行嗎?”
周雲輕撇嘴,“你可真小肚雞腸。”
小煤球嘴巴張了張,有什麼話想說又沒說,最後問: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過來拿點東西,你呢?”
“基地裡需要蓋一些信號塔,但是缺少很多材料,我們這個月已經找了很多城市,差不多找齊了。”
“等等!”周雲輕難以置信地問:“你說得信號塔,是我理解中的那個信號塔嗎?你是不是想說燈塔?”
小煤球道:“就是信號塔,裝好以後,我們可以像之前的人類一樣,使用通訊器聯絡彼此。”
當然由於技術條件的限製,他們隻能在市內使用,但這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為基地裡狗子們的生活提供便利。
周雲輕還是無法相信,“你們怎麼辦到的?”
這還是她認識的文盲狗嗎?
小煤球不肯解釋,意味深長,“想知道?跟我回去,我讓你看看。”
“這個……”
她遲疑的樣子讓他心中一涼,幾乎條件反射地說:
“不想去就算了。”
他害怕被拒絕,於是先用冷漠武裝自己。
隻要他足夠冷漠,彆人的冷漠就傷不了他。
周雲輕很無語,“看樣子你並不想讓我去?好吧,祝你們順利,我走了。”
她說完便飛上半空,揚長而去,視野裡很快就隻剩下一個小小的黑點。
小煤球抬頭望著她離去的方向,很久都沒動。
身邊的下屬察言觀色,提議:“我們去找她吧。”
“找什麼找?找材料去。”
小煤球訓斥一聲,帶頭走進學校。
半小時後,周雲輕身後傳來喊聲。
“站住!”
她回頭一看,對方已經衝到她麵前。
她驚道:“你乾嘛?攔路搶劫啊?我身上可連粒大米都沒有。”
小煤球因為著急,累得氣喘籲籲,瞪著一雙銅鈴大眼問:
“你是不是沒有心?!”
周雲輕:“……”
“這麼久沒見麵,居然說走就走,不跟我過去看看?”
“是你不想讓我去……”
“你還栽贓誣陷,你這個冷血的女人!”
她大半年沒遇到過人,分開那麼久第一次見麵就被罵得狗血淋頭,忍不住了。
“喂!你發什麼瘋?”
小煤球被她一吼,氣勢頓時弱下來。
“我說錯了嗎?”
“我問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去,你也不說。要我怎麼辦?熱臉貼你的冷屁股?”
周雲輕越想越氣,抬手捶了他一拳。
小煤球打了個踉蹌,穩住身形,握住她的手。
“那……我要是說不是呢?你去嗎?”
“那得看我時間夠不夠。”
她抬起頭問:“你們基地現在在哪裡?遠不遠?多久能到?”
“半天就行,你什麼也不用做,我送你去。”
她端詳著他,“看來你這半年進步不小啊,這麼自信。”
小煤球沒說話,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往回飛。
部分材料還沒找到,於是他命令下屬繼續找,獨自帶周雲輕回去。
路上要花半天時間,不說話太尷尬。
他望著前方的山川問:
“你這些日子住在哪裡?”
“一棟山裡的酒店,風景特彆好,有山有水有樹有竹子。”
“你出來拿什麼東西?沒吃的了?”
“怎麼可能?你瞧不起我。我出來是因為……因為……”
周雲輕說到一半卡殼,怎麼想也想不起來自己是為什麼出來。
直到她把手伸進口袋裡,摸到哈比,眼睛一亮,把它掏出來。
“我來找它。”
“這是什麼?”
小煤球眉心蹙得緊緊的。
“一條智能狗,特彆聰明,還會放歌放電影。”
“破玩意兒。”
小煤球冷哼一聲,移開視線。
“汪汪——”
哈比衝他狂吠。
他齜起雪白鋒利的牙,低吼一聲。
哈比從周雲輕手掌跳下,躲進她懷裡。
“你看看,你把它嚇到了,它膽子很小的。”
小煤球懶得搭理,摸摸口袋,掏出一塊融化變形的巧克力,遞給她。
周雲輕在安撫哈比,搖頭。
“謝謝,我血壓血糖高,戒了。”
“你身體不好?”
“好啊,這些毛病不算什麼。”
他伸手撩起她的頭發,“你好多白頭發。”
周雲輕笑嘻嘻地說:“我染的,好看吧?”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很難受,總感覺情況沒有她說得那麼好。
“我前幾個月去找唐昊了。”
周雲輕道:“結果呢?”
小煤球指指自己的耳朵,“去早了點,聾了一隻耳朵。”
“……”
聾了一隻耳朵!說起來那麼輕鬆?
那是他的耳朵,不是彆人的耳朵啊!
看著周雲輕錯愕的模樣,他心裡舒服了,故作隨意道:“這不算什麼,再過幾個月,我就能把他的頭都擰下來。”
周雲輕嘴角抽搐,無話可說,咕噥道:“我還以為你們至少會比我多活幾年……”
“這個你放心,沒問題。”
小煤球說完望著前方,以為她回嘴。
誰知等了半天,卻隻等來輕輕的呼嚕聲。
她靠在他肩上,像隻小貓,可花白的頭發令她疲態儘顯,皮膚也明顯鬆弛了許多。
真的是染的麼?
小煤球伸手撩起一縷白發,想細看。
口袋裡的哈比跳出來,落在周雲輕肩上,對他虎視眈眈,仿佛在保護她。
他一把攥住,要把它捏碎,發力前想起周雲輕看它時喜愛的眼神,又鬆開手,威脅般地說:
“安靜點!”
哈比閉上嘴,姿勢依然充滿戒備。
他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單手摟住周雲輕的腰,以防她掉下去。
幾個小時後,睡夢中的周雲輕聽到有人喊她。
“醒醒,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