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房間傳來一聲輕咳。
女傭聽出這是陸時蓁的聲音,唰的就停了下來:“小姐。”
陸時蓁知道文中原主對許拾月的心思周圍人儘皆知,既然係統無法給自己一個可靠的答案,不如問這些人:“對了,許拾月呢?”
“她還沒來,小姐。”女傭回答道。
“哦。”陸時蓁聞言不由得鬆了口氣,眼眉微微揚起。
沒想到這個小球看起來挺不靠譜的,穿書的時間掌握的還不錯。
既然女主還沒來,這不就意味著她的任務很容易嗎?
不該做的不做,按照故事線跟自己當時的承諾,畢恭畢敬的將女主安置在家裡,順便刷些好感值,等到相應的情節把她送回去,自己就可以永久擁有這雙腿啦!
陸時蓁正在心裡歡欣鼓舞的盤算著她的美好未來,女傭再次響起的聲音卻擊碎了她所有的幻想:“花園裡的花哪裡這麼好挑呀,小姐,許小姐看不見,得下一番功夫呢。”
“……!”
陸時蓁隻覺得有一枚炸|彈朝自己丟了過來,不僅計劃全被炸毀,她自己也避無可避,瞬間被炸了一個懵。
“你說什麼?!”
陸時蓁有些難以置信,連帶著聲調也高了些。
許是原主在家裡的威嚴太過,女傭聽著立刻結巴了起來:“我……我說,許小姐正在按照您的吩咐,在找,找花園裡開得最,最漂亮的那朵玫瑰花呀……”
有風窗外吹過,穿過樹梢發出有些尖銳的聲音。
前幾天斷斷續續的下了三天的雨,將夏日寄存在秋初的熱意全都打濕掩埋在了泥土中,太陽剛掛在山腰,世界就涼了下來。
連帶著涼下來的,還有陸時蓁的心。
所有讀過《白月亮》的讀者都知道,許拾月最厭惡的就是玫瑰。
而她之所以厭惡玫瑰,除了因為它紅的像火一樣,還有就是因為原主喜歡。
原主將玫瑰花圃交給許拾月打理,要她每天都為自己摘一束玫瑰,作為報答收留她的報酬。
這聽起來很是浪漫,卻是原主設置的一個陷阱。
她要采摘的是許拾月這朵玫瑰。
這不過是靜待花開的溫養罷了。
陸時蓁當時看到這裡拳頭都握緊了。
可能對藝術的追求是世界上所有的變態的共同點,原主為了她的玫瑰花圃,請了許多園藝大師,最終將這座花圃修造成了一朵立體的玫瑰花形狀。
這對於正常人來說個值得人去駐足欣賞的好地方,但對於眼睛看不見的許拾月來說,卻是危機四伏的致命陷阱。
可能正常人無法體會一個殘疾人的危險與困難,但陸時蓁可以。
窗外有風聲傳進來,不安搖曳的樹影讓她對此刻的許拾月的境遇格外擔心。
陸時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原主的語氣命令道:“太陽都下山了還找什麼玫瑰,去給我把她找回來!”
女傭明顯對陸時蓁這個命令表示意外,愣了一下:“小姐……”
陸時蓁卻不給她多想的時間,徑直打斷道:“怎麼,你對我的話有什麼異議嗎?”
“沒有沒有……”女傭立刻連連搖頭,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她們家小姐向來喜怒無常,無法猜測琢磨,還是不要多嘴惹的小姐不快的好。
房間的門被匆匆關上,飄在陸時蓁身旁的小球雀躍的飛舞起來:“不愧是宿主,上手很快,扮演得超級成功!”
陸時蓁並不想理睬係統的馬屁,撐著床無比生疏的站了起來:“許拾月在哪你能找到嗎?”
原主家的這些傭人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隻能試試這個看起來不太靠譜的係統了。
“可以。”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靠譜,係統飛速運轉了起來,不過一會便給出了一個準確地點,“宿主,許拾月現在正在玫瑰花圃的西南方山坡上。”
太陽已經沉在了山腳,燒得熱烈的夕陽也一點點褪去它的紅色。
淺淺的橘色透著昏暗,秋風毫不留情的將花園裡的花打的淩亂,陸時蓁也走得踉蹌。
她剛剛擁有了一雙完美的腿,就像是個剛剛學會跑步的孩子,腳步生疏又急迫。
涼風湧進她呼吸的嘴巴,像是有玫瑰的倒刺勾過了她的喉嚨,血腥味愈攢愈濃。
而就在陸時蓁累極了的時候,係統的提示聲響了起來:“宿主,許拾月!”
陸時蓁聞言朝著視線前方連綿不斷的玫瑰花海看去。
淺橘色的天空將世界變得昏暗,玫瑰緊挨堆疊,將土地染成紅色。
而就在這一片緋紅中,站著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少女。
她的懷裡捧著一大捧紅色玫瑰,肌膚卻白的像雪一樣。
這兩種相悖的顏色交疊在一起,乾淨的不摻一絲雜質,合適的無與倫比。
落日又向下沉了一分,夕陽不偏不倚的將她卷曲的長發鍍上一層了淺淺的金色。
上行的風吹拂過她的裙擺長發,將玫瑰簇擁在她身邊,美得就像一副西式油畫。
隻是那原本應該是這幅畫點睛之筆的眼睛,卻比世界上任何一個沒有生命的東西還要空洞。
純淨的黑色被蒙上了一層灰色的膜,像是被磨砂紙破壞掉的寶石。
周遭寂寂無聲,陸時蓁卻聽到了寶石開裂縫隙,就要破碎的聲音。
呼吸像是被冷刃刮過,涼的發疼。
陸時蓁忘了,許拾月看不見。
【檢測到許拾月有摔下山坡的風險為49.99%。】
係統的警報聲跟花枝折斷的聲音同時發生,許拾月朝前邁了一步,緋紅的花瓣像是秋日裡的一場雨,帶著它告彆的味道,簌簌的飄散在空中。
黑暗的世界連變故都是突然的,極速墜落的失重感擠壓著許拾月的心臟。
風聲劃過她的耳朵,玫瑰的倒刺割過她的手臂,將懷中的玫瑰花瓣碾破。
香氣零落飄散在濕冷的空氣中。
可下一秒許拾月卻並沒有迎來她預料中的疼痛。
像是有什麼柔軟的東西墊了她一下,阻止了她向下的衝力。
風中布滿了泥土翻新的味道,她聽到了另一個人的心跳聲。
熟悉卻又滿是陌生。
習慣了用感覺分辨身邊人的許拾月第一次感受到了陌生的感覺,失去視覺的她隻能依靠其他方式確定此刻的狀況。
那泛紅指尖緩慢的向下摸索著,風沾滿了濕潤,溫熱的落在她冰涼的手指。
而後她觸碰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濕潤的風化作唇間的吐息,吻在她的小指,熟悉的感覺在她的掌心形成一個人的模樣。
她跌在了陸時蓁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