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的手臂看不到血管存在的痕跡,燈光打下來,剩下的隻有蒼白。
陸時蓁想起了剛才她將許拾月從地上抱起來的事情。
秋風蕭瑟而無序,像是要吞噬人的體溫來換取溫度。
陸時蓁根本沒費力,輕而易舉的就將許拾月從地上抱了起來。
方才還冰冷的肌膚此刻正滾燙的貼在她的手臂,少女蒼白的臉上透著異樣的紅。
陸時蓁一路走得吃力,許拾月在她懷裡就像是一張隨時都能被風吹起來的紙張,稍微走快一點都怕她會被顛簸的散架。
如果沒有原主,她還至於如此嗎?
“還有就是……”
陸時蓁思緒還未飄遠,就被醫生的話拉了回來。
隻是這位醫生好像在猶豫什麼,話說到一半就停了。
接著陸時蓁清楚的看到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樣,道:“許小姐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幾個月經曆火災的後遺症還沒有完全治好,身體虧損嚴重。小姐,您將許小姐帶到家裡,肯定是希望許小姐能在您身邊更久的吧,還是好好治療調養比較好。”
醫生的聲音裡帶著一種堅實的溫吞,他說的委婉,明眼人卻都能聽出他這是在對陸時蓁之前吩咐他的事情表示反對。
雖然說良醫難尋,治病還是要聽醫生的話。
但是麵對這樣一位有權有勢,自己的決定不容他人插手置喙的雇主,這家工作過的幾任醫生沒有一人敢說出這樣的話。
陸時蓁坐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一旁的傭人們看到陸時蓁露出這個表情,紛紛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周遭霎時就安靜了下來,夜風流進偌大的房間,氣溫一降再降。
陸時蓁想起來了,這位醫生叫秦文。
許拾月能在原主變態折|磨下恢複好眼睛,除了有她爸爸的私人助理不惜自毀形象,偽裝混入原主家中給她送藥,還有這位偷偷對她情根深種的秦醫生的暗中協助。
看來原主為了能更好的控製許拾月,故意讓家裡的醫生不要徹底治療好她。
難怪原文中許拾月的眼睛遲遲沒有痊愈。
你不死誰死。
陸時蓁在心裡又對著原主的墓碑啐了一口。
房間裡的所有人都在等一個回應,周圍安靜的針落可聞。
就在管家盤偷偷算著下一任家庭醫生該去哪裡找的時候,陸時蓁的聲音響了起來。
少女翹著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有些玩世不恭的樣子。
她就這樣看著站在對麵的秦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嗯,那就按你說的辦吧。”
陸時蓁的聲音沒什麼起伏,平靜的格外異常。
秦文明顯對她這次如此痛快的點頭有些意外,不由得怔了一下,甚至都忘了點頭回應。
陸時蓁謹記自己要保持好原主人設,見狀偏托著自己的臉,挑眉反問道:“你有什麼不滿?”
“沒有。”秦文也反映了過來,立刻搖頭。
接著,他就快速的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執行力滿分:“我這就去為許小姐接下來的治療製定計劃。小姐您放心,我一定會將許小姐的身體調養好的!”
“嗯。”陸時蓁點點頭,她還是很信任這個站在主角團這邊的人的。
家裡的傭人都知道原主對許拾月的意圖,在秦文提著他的大藥箱離開的同時,房間裡的傭人也緊接著一個一個的離開了。
窗欞將室外的天空分割成了一塊一塊,圓月像是分割開的拚圖,高懸在右上角的位置。
綢緞流淌著落進的月光,許拾月就躺在這光的中央。
原主是真舍得為許拾月花錢,價值不菲的綢緞像隨手拿來的紙張,鋪滿了她的床圍。
那燙著小卷的長發柔和的貼在她的臉側,波浪的曲線柔化了光源,配合著周圍堆砌的白綢,隻是往那一躺,朦朧就圍繞在她身邊,乾淨漂亮的像是皓月化作了人形。
原主不愧是瘋批中的瘋批,變態中的魁首,在藝術品位上還是有不錯的造詣的。
許拾月就應該配這樣的事物。
陸時蓁坐在這邊想著,耳邊突然響起了警報:【檢測到宿主有被原主同化的風險,請立刻停止您的危險想法。】
那顆快要被陸時蓁忘掉了的小球在這時又重新跳躍在了她眼前,一閃一閃的警告著她剛剛腦袋中閃過的對原主的認可。
不知是對隱私被偷窺的惱怒,還是對認可了一直唾棄的人的心虛,陸時蓁睨了小球一眼。
她覺得這個地方實在不是個可以放心談話的地方,接著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身離開。
關門的聲音哢噠一下,許拾月的房間徹底安靜了下來。
圓月透過窗戶注視著在床上睡著的人,那濃密的眼睫在光下輕顫了幾下,緊接著便緩緩睜了開來。
長發摩挲過枕頭發出窸窣的聲音,少女的視線平靜而死寂的轉向門的方向。
那漆黑的瞳子覆著一層灰蒙的霧,赤|裸|裸的寫滿了厭惡與不屑。
許拾月醒了。
她早就醒了。
輸液袋劇烈的晃動了幾下,細長的管子被隨手擲在了地上。
有血洇出在白色的醫用膠布上,而後不緊不慢的向下流著,猩紅的攀在少女白皙的手指上。
陸時蓁有一點沒有想對。
許拾月的眼睛在原文中遲遲沒有恢複,不止是原主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