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反正隻要是活著的就好。

畢竟人們都說隻有活著才有無限的希望。

隻有活著才能讓為你而死去的人不白死。

隻有活著。

嗬。

冷笑從少女緊閉的喉嚨哼出,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上滿是嘲諷。

“活著”成了句永世的詛咒,隨著那輕眨的眼睫一寸一寸的吞噬著她本就模糊不清的世界,擠壓蠶食著她脆弱的心臟。

像是要幫她解脫。

“!”

急促的呼吸壓迫著大腦神經,許拾月猛地睜開了眼睛。

烏雲早已經被風推著離開了月亮,窗外投進一縷皎潔。

可那本應該從夢魘中掙脫出的黑暗卻依舊籠罩在她的眼前。

少女削瘦的影子倒映在牆上,撐不起一具成人的骨骼。

許拾月低俯下身將自己的臉枕在了膝上,死寂的眼睛罕見的透出了幾分陰鬱。

她已經很久沒有再這樣夢到那些事情了。

她本以為她都已經忘了,可今天的檢查還是讓她想了起來。

沈醫生跟秦醫生一起認真的做著計劃,信誓旦旦的向陸時蓁保證著自己眼睛的治愈率。

哪怕隻是勉強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許拾月也能看出陸時蓁那滿意的樣子。

她也不知道陸時蓁為什麼突然這樣用心的為自己做恢複治療。

隻不過她恐怕要讓這位陸大小姐失望了。

她不信任這個人,也不寄希望於自己的身體機能恢複如初,更沒興趣讓自己的眼睛好起來。

反正她隻要是活著的就好了。

“當當。”

零點的鐘聲悶沉微弱的從一樓彆墅客廳傳來,新的一天到來了。

背脊的黏膩與夢魘糾葛在一起,牆上的影子緩緩直起了身。

剛剛那場夢讓許拾月出了些汗,就仿佛是那些不美好的回憶的具象化實物。

這讓許拾月想去一樓的浴室泡個澡。

房門被人從裡麵推開,發出不易被察覺的吱呀聲。

淩晨的彆墅內一片漆黑,連走廊的夜燈也關閉了。

許拾月走的不算快,卻比摸黑行走的正常人快些。

她早已習慣在黑暗中行走,開燈與否,對她來說,沒什麼意義。

而且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在深夜去洗澡了。

之前為了躲避陸時蓁的不懷好意,她經常是這個時間點去洗澡。

有水從浴缸中漫了出來,許拾月就這樣摸索著浴缸邊緣,長腿輕抬,緩緩沒入了浴缸。

接著便是她的腰肢、鎖骨、脖子,直至頭頂也沒入了水中。

均勻的氣泡一顆一顆的升到水麵,接著變得稀少,缺失……

平靜的水忽的湧動了起來。

在缺氧的前一秒,求生欲架著許拾月逃了出來。

窗欞將一側的窗戶分成四塊,月亮安靜的呆在右上角。

皎潔的月光就這樣落在少女身上,偷偷的在那彎纖細的鎖骨上落下一捧光亮,像是在溫柔的擁抱她。

也要她活下去。

蒸汽騰的整個浴室都滿是溫熱,在少女蒼白的肌膚染上生機的紅潤。

夢中帶出來的情緒溺死在了水裡,警惕緊跟著重新占據了她的大腦。

是時候離開了。

水麵又一次湧動起來,許拾月在熱氣蒸騰中邁出了浴缸。

月光遙望著少女那扇如蝴蝶般的肩胛骨綻開,下一秒就被浴巾全部圍住了。

因為周圍沒有可抓扶的東西,許拾月一如既往的小心向外走去。

卻沒想到,剛剛浴缸裡溢出的水已經蔓延到了外麵的瓷磚地麵。

那赤白的腳就這樣毫無戒備的邁出了浴室,冰涼的水瞬間包裹住了它。

濕滑的瓷磚沒有摩擦力,失重感猝不及防的扯著許拾月的身體向後仰去。

隻是當冰冷的積水剛要觸碰到少女的發絲,那一秒卻已經是它與她最近的距離。

屬於另一個人的溫熱貼在了許拾月的腰間,陸時蓁的聲音格外不合時宜的在這一方空間響起:“這麼晚還出來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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