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老舊的鐵門被帶上,湧動起一陣微風。

成片的綠意在許拾月的視線中搖曳混合,她就這樣沉沉的看著那顆原本蹲著一名少女的綠植。

前幾天羅寂混進了陸家,找準了機會給她遞去了她在陸家花園做花匠的消息。

許拾月摸著那紙條上凹凸,難以置信,利用清晨她要去照顧玫瑰花的機會跟羅寂約定了見麵。

卻不想兩人剛碰到一起還沒有上說一句話,門就又被人小心翼翼的推開了。

而進來的人也不是彆人,正是許拾月印象中那個從來都不會早起的陸時蓁。

兩人正擔心這是不是陸時蓁設下的埋伏,卻看到這位陸大小姐竟然親自給一株植物翻起了土。

因為失去了視覺,少女的話許拾月聽得比羅寂清楚,也比她要明白這人神經兮兮的在說什麼。

這株被陸時蓁親自伺候的植物是從她的房間被悄無聲息的搬走,亦或者說是偷梁換柱的。

而最終目的居然隻是想要讓她相信,給自己的藥沒有毒,是可以安心接受治療的。

沒有人能理解一個瘋批的腦回路,但要繼續用陰晴不定來解釋陸時蓁的這一係列行為,許拾月始終沒有辦法說服自己。

她可以將兩次處置對自己出言不遜的傭人,當做這個人在自己麵前繼續做友善的戲碼。

可背地裡喃喃的自言自語,她卻無法用過去的經驗來總結出一個答案。

少女平靜的眉間微微蹙起一座小山,她實在是不明白這個人費這樣大的功夫乾什麼。

她陸時蓁要是真的非想讓自己治療,大可以在發現自己拒絕治療後,學自己的二伯,直接捆了自己,每天派人盯著打針吃藥就是了。

想到這裡,許拾月眉間閃過一絲輕蔑的譏誚。

那垂下的手腕下意識的動了動,溫室裡的循環空氣繞過手腕,溫和壓住微涼,就像是那晚在浴室被她當做導盲杖的手。

萎靡的綠植在周遭的生機勃勃中分外明顯,沉厚的一抹壓得許拾月平靜漠然的眼瞳漫上了一層情緒不明的晦澀。

這是自從她失明以來,第一次有人願意尊重她的意願,嘗試紓解她。

可這個人卻是陸時蓁。

……

“小姐,任務失敗後我一直再找您。這個瘋子實在是做的太天衣無縫,我們費了不少時間,讓小姐久等了,是我們計劃不周,真的很抱歉。”

羅寂響起的聲音打斷了許拾月的思緒,她不著痕跡的回過神來,輕輕搖了下頭,寬慰道:“我還是從那個地方出來了,目的已經達到了,沒有什麼可抱歉的。”

許拾月之所以會因為陸時蓁的承諾跟她來到這裡,是因為當初羅寂計劃將她從病房帶走時,出了岔子。

沒等來接應人的許拾月獨自出了醫院,不知道是不幸還是萬幸,那輛差點撞上她的車子裡坐著的是陸時蓁。

儘管有許拾月這句話,羅寂仍是滿臉愧疚。

她就這樣看著終於重逢的許拾月,黑黢黢的小臉緊皺著,滿是關切:“小姐您最近怎麼樣?這個瘋子有沒有為難你?你有沒有受欺負?”

過得不好,也受了為難跟欺負。

但真實的回答剛彙聚在喉嚨中,許拾月猶豫了一下卻沒有說出口。

說不好也還好,陸時蓁前些日在家裡安遍了扶手,她隨便站到哪個地方,伸手就能摸到。

最近一次的為難也是好幾天前,她讓她去采玫瑰,而後她受的所有欺負,都能得到撐腰。

如果說陰晴不定的性格注定這個人會忽好忽壞,那她現在好的這一麵也表現得太久了。

許是想讓羅寂安心,許拾月輕輕搖了搖頭:“沒有,我還好。”

“但我看小姐您還是瘦了。”羅寂眉頭緊皺,語氣裡滿是憤憤,“這裡實在不是一個很好的落腳點,我跟著先生這麼多年,還沒有見過有哪裡的人非要秋日裡也要玫瑰開放的呢,這樣的瘋子我們還是儘早遠離的好。”

羅寂的話裡滿是對陸時蓁的厭惡,許拾月卻依舊平靜。

她並沒有接著“離開”這個話題談下去,而是問道:“他們都在找我?”

“是的,您的大伯跟二伯都在找您。”羅寂點頭,接著又讓許拾月放心,“不過所有能提供線索的東西我們都已經銷毀了,包括我們找到您的那些蛛絲馬跡。想必現在更難查到您在這裡了。”

“還有一件事……”羅寂回答的利落,後半句卻猶豫了一下。

她看著比自己稍矮一點的許拾月,嗓音艱難:“我們查到,先生的事,是許守閒乾的。”

相比起被傭人刁難受傷的疼痛,羅寂的這句話才是許拾月無法承受的事情。

家中瓦斯爆炸,父母意外離世,最終獲利者是誰許拾月不是沒有察覺到。

她就像是外麵花園中秋日裡還在盛放的玫瑰,命運跟他人合力擺弄著她,卻無力反抗。

厚重的雲停在了花房的上方,許拾月的嗓音隨著被撤去的日光一同沉了幾分:“爸爸那邊還有什麼東西是我的?”

“許守閒的侵吞速度很快,地產、商場等很多大頭的實際控股人都已經變成他了。咱們手裡的就隻剩下一個今年剛成立的小科技公司還算是拿得出手了。”羅寂回答道。

從小,許拾月的父親興起就會跟她講一些商業的事情,浸染著她也能聽懂不少。

少女冷笑了一聲,嗓音淡淡的總結道:“所以他差得就是一個名正言順了。”

“嗯。”羅寂艱難的點了下頭,接著又安撫道:“但是小姐不要灰心,我受先生幫助多年,一定不會讓先生太太死不瞑目,也不一定不會讓先生辛苦發展起來的家業被奸人占據,我就算是豁出這條命去,也一定會幫助小姐複仇的!”

羅寂的聲音格外堅定果毅,許拾月臉上的表情卻不如方才時平靜。

日光擦過雲層落下一條縫隙,少女的臉上寫著不易被察覺的排斥。

又是一條“命”。

她不喜歡聽到這個字。

兩手空空,活著都像是一種負累。

更惶論複仇。

安靜中,許拾月淡聲講道:“不著急。”

許拾月擱置的意圖明顯,羅寂聽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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