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西沉的圓日被走廊那頭的窗欞一分為二,夕陽像火一樣逐漸要將整片天空燒紅。

陸時蓁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滿含熱情堅定,漆黑的瞳子期待的注視著麵前少女。

按照某些故事的套路,在配角對頹廢的主角發表一係列鼓舞的言論後,主角是會被振奮到的。

然後緊握著配角的手,點頭認可,然後怒吼著發揮出自己超常的實力,一舉消滅討厭的反派。

隻是陸時蓁穿進來的世界不是什麼熱血少年文。

她的那種期待,根本不會發生在許拾月的身上。

落日沉寂,少女清冷的嗓音像是掉進燒熱的杯子裡的冰塊,輕輕冷冷的響了起來:“尾柱。”

這個詞來的突然,沒前沒後的。

陸時蓁愣了一下。

許是猜到陸時蓁會不明白,許拾月又接著解釋道:“琴屁股下的針叫尾柱。”

明明剛才這個詞從自己嘴裡說出來沒這麼彆扭,可被許拾月一複述,怎麼聽都覺得不文雅。

陸時蓁高昂的氣勢頓時下去了一半,就這樣尷尬的撓了撓自己的臉:“哦……”

儘管被許拾月破了功,陸時蓁還是沒有放棄,又用起了激將法,“那你要不要去?太陽快下山了,晚一點就取不到那麼好得景了。”

“我可不像你,抱著大提琴隻想孤芳自賞。我還想趁給你錄視頻的機會,炫耀我的玫瑰田呢。”

陸時蓁說的理直氣壯,語氣裡是對許拾月選擇放棄的低視。

隻是她的下巴隨著她說的話狂妄的昂起,低垂的視線卻在偷偷的朝許拾月的方向瞟。

說不緊張是假的。

要不是隻剩下這一個辦法了,她才不會冒著被扣大分的風險開口諷刺許拾月。

那可是她的命根子啊!

窗外的夕陽吞噬了整片天空,世界一片熱烈。

而許拾月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平靜的像是一張白紙。

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沉寂的眸子一成不變的垂著。

半晌,她才道:“的確,現在這個時間太陽快落山了,光線不如白天好。”

許拾月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卻又是一次否定。

準備的法子都已經用儘,方才還動力十的足陸時蓁有些挫敗。

她真的無法說服許拾月嗎……

隻是陸時蓁的這個想法還沒有在腦海中維持多久,許拾月的聲音就又響了起來。

她的聲音跟剛才比沒有什麼區彆,卻平靜的讓人難以忘記:“但十分鐘足夠了。”

正準備安慰陸時蓁的小球還沒有落在她的頭頂,這人垂下的腦袋便猛地抬了起來。

陸時蓁從來都沒覺得一個人能用這樣平靜的語調說出這樣令人振奮的話,但她此刻的臉上的確是又驚又喜。

時不待人,陸時蓁忙招呼著候在一旁不敢過來的傭人:“快過來幫許拾月把琴搬到擺渡車上,我們去玫瑰花圃。”

傭人很快走進了許拾月的房間,陸時蓁讓路的身影就這樣擋住了許拾月視線的小半光亮。

夕陽與背影劃出一道明顯的交界線,這一次許拾月並沒有跟往常一樣同陸時蓁分開距離。

腳步聲與叮囑聲打破了方才走廊單一的聲音,即使許拾月不能看到身邊人的表情,卻依然能從她的聲音裡聽出那跳躍的歡喜。

隻是她清楚的知道,陸時蓁做的這件事她根本不會獲利。

可就隻是單純的幫了自己,她竟也能這樣開心?

.

冷澀的風吹拂過玫瑰花圃,鮮豔的花朵將紅色成片的鋪開。

純白色的琴椅已經被擺放好,穩穩當當的立於花海的中心。

許拾月被孫姨指引著坐到琴椅上,接過了傭人遞來的大提琴。

因為是小姐特意叮囑小心的東西,傭人的動作格外的謹慎,顧此失彼的,搖曳在許拾月視線的玫瑰倒伏下了幾顆,緋紅的貼在地上。

這個人竟也舍得。

她這次竟真的說到做到了。

太陽往山腰下滑了一塊,少女視線中的黑暗混沌比方才又暗了一分。

沒有再多想去耽誤時間,許拾月收回了看向陸時蓁的視線,熟練利落的將大提琴在腿間放好,問道:“可以開始了嗎?”

陸時蓁看著孫姨按照吩咐架設好的攝影機,又轉頭看著一旁的小球詢問。

卻見它不知怎麼的身體周圍又冒起了電流,心裡不由得猛地一驚:“媽呀,你這是怎麼了?”

“剛才宿主抬頭的時候撞到了我,不要緊。”小球擺擺翅膀,晃晃悠悠的停在了陸時蓁的頭頂,“放心吧宿主,這個身體是假的,壞了也沒問題,係統隨時都可以向宿主提供360度無死角1080P超高清視頻!”

陸時蓁聽著小球沒心沒肺的積極聲音,愧疚的摸了摸它,對已經準備好的許拾月道:“可以開始了。”

得到指示的許拾月微微垂下了眼睫,纖細的手指不急不慢的扣在了琴頸上。

長長的琴弓被少女的手腕慢慢推動著,劃過琴弦,發出沉緩而悠揚的震動。

日落西沉,大提琴獨有的聲音慢慢的被推了出來。

那舒緩而醇厚的樂聲像是遊吟詩人輕聲呢喃出的詩歌,低吟著讓風也沉醉了下來。

習慣性的,隨著音樂的深入,許拾月那濃密的睫毛緩緩垂了下來。

隻是淡淡的玫瑰香飄搖在原本應當寡淡的秋日空氣中,緋紅的鋪滿了雙眼合實後的世界,對於徹底身處於黑暗中,許拾月好像也沒有那樣的排斥了。

就好像,重新找回了過去拉琴時的感覺。

那個時候她的母親會站在她身後指導她,幫她改正握弓姿勢的手永遠溫熱而柔軟。

而她抬起頭來就能看到父親靠在門框旁,專心沉醉的聽著她練習的哪怕還格外生疏的曲子。

許拾月曾經覺得,這就是她會延續很久的平靜美好的人生。

可火警的鈴聲刺破了這份安寧,破碎的不止是窗上的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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