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破壞了它。
而那人依舊家庭美滿,步步高升。
“雖然這麼說有些不那麼善良,但是你就不想讓她為她言行付出代價嗎?”
少女的反問在她的耳邊再次響起。
像是一把撬棍,哐的一下打碎了封閉的徹骨寒冰。
她不允許。
她當然不能允許。
少女手中的弓長長的劃過了琴弦,被左手操控著的弦共鳴出一段悠長又複雜的低吟。
陸時蓁沒有什麼音樂基礎,當然也不知道許拾月演奏的是什麼樂曲,但她就這樣站在這花海的一邊,遠處夕陽沉沉,接天的紅色讓她有一種世界在這樂聲中在燃燒起來的錯覺。
好像還有什麼東西在這裡麵活了過來。
可除了鳳凰,還有什麼東西可以焠火重生呢?
太陽拉過夕陽做遮掩,轉眼便隻剩下了半輪圓日。
姣姣的白月像是印在了橘色天空的中央,深沉的音樂也進入了尾聲。
陸時蓁看著許拾月緩緩停下的手,這才發現,上次的戛然而止哪怕是在這次被補齊了,她也依舊意猶未儘。
打死她也不信,那個心比天高的孫晨晨能有這樣的能力。
“都錄下來了嗎?”收好琴,許拾月問道。
“嗯,你放心。”陸時蓁看著小球用翅膀給她比的ok,保證道,“明天我就拿給陳老師看。”
“最好不要拿給陳老師一個人。”許拾月道,給陸時蓁羅列著樂團排練時間,“樂團有三個排練時間,早上六點到早自習前,中午一點到下午第一節課上課前,下午最後一節自習到閉校。”
風將少女垂在肩上的長發吹得微微浮動,她心裡已經有了盤算:“早上人不多,下午因為時間很充裕大家也不集中,中午是個不錯的時間。”
陸時蓁也反應迅速:“這樣可以直接在大屏幕上播放,讓大家都看到,你的首席也就更名正言順,對嗎?”
“是。”許拾月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少女,點了下頭。
接著她又補充道:“陳老師習慣在第二組指導大提琴,大約一點一刻左右。”
如果說剛才許拾月的話是跟陸時蓁之前想的不謀而合,那麼許拾月的這句話就讓她有些吃驚。
這簡直是殺人誅心啊。
不愧是黑月光女主啊。
“懂了!”陸時蓁點頭,“放心,一定給你辦成。”
可能是在學校迷惑老師的好學生偽裝,亦或者方才給自己的承諾,許拾月聽著陸時蓁這句話,也信任她一定可以能到。
收弦的動作好像隔斷了勉強拽著太陽的繩子,天色在錄製結束的下一秒漸漸開始暗了下來。
許拾月視線不好,並不想在黑暗中久留,隻是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一下沒距離的輕拍忽的落在了她削瘦的肩膀上。
許拾月根本沒有準備,身體被拍的一晃。
她眉頭微微簇起,接著就聽到了陸時蓁認可的聲音:“這樣才對嘛,要有勁兒活得才有意思。”
陸時蓁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充滿活力。
明明是機關算儘的報複,卻被她說的好像就應該這樣似的。
日落西山,天空中還飄著一層沒有撤乾淨的淺橘色夕陽。
陸時蓁就這樣看著站在身旁的許拾月,想著她剛才演奏大提琴時,同往日陰鬱都不同的狀態,又道:“你其實也該出去走走。”
這句話聽著像是結束了,許拾月卻知道這並不是完整的一句。
她眼眉微垂,腦海中閃過了很多陸時蓁接下來要說的後半句:“這樣你的身體才好得快”、“這樣才有助於治療”、“這樣你爸爸媽媽看到才會放心”……
甚至於是之前她曾經將手探過自己的腰上,過分靠近的講道:“這樣你才能跟過去一樣漂亮。”
可都不是。
許拾月聽到了玫瑰被人采起,發出的細微折斷聲。
陸時蓁的神情應該是放鬆的,嗓音平靜又溫和的對她講道:“這才是你的人生。”
許拾月怔了一下,空洞的眼睛下藏著複雜的情緒。
車子帶起的風吹過她的側臉,她驀地想起了那天陸時蓁對著植物說的話:“畢竟誰不想好好活著呢?你也是吧。”
.
落日餘暉下,花田回歸了傍晚她應有的安靜。
花房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發出吱呀的一聲。
看著許拾月跟孫姨她們坐著擺渡車走了,早上忙著趕去上學沒工夫來看望她的植物老弟的陸時蓁悄默聲的來了。
打招呼,鬆土。
陸時蓁一如既往地照顧著這盆關乎她未來命運的植物:“你剛才聽見了嗎?你主人的大提琴真的好厲害,真不愧是許拾月,我就不信孫晨晨那個草包能有她拉的這麼好。”
“對了,你知不知道,我們的學校老大了,教室都是單人單桌,到處都是錢的味道。”
“哎,我感覺你比剛來的時候要好很多了,葉子都硬了,明後天是不是就能重新上崗了。”
“雖然又要過之前那種日子,但老弟,你好好活著呀。你好好活著,你的主人才能好好活下去。我們都希望她能好好活著的吧。”
……
陸時蓁跟麵前的植物自言自語著,鬆土的手忽的停了下來。
就在這株植物粗壯的根旁,鑽出了一顆小芽,格外不起眼,卻又讓人很難不注意。
那青嫩的芽羸弱又堅韌,就像是在長夜黑寂中拚命突破了潮濕的土壤。
陸時蓁注視著這顆鮮活的小生命,小心翼翼又萬分謹慎的伸出了手指。
枝葉交掩的燈光幽幽落在她的眼中,係統機械的播報聲也在這一秒緊貼著她的耳朵傳來。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