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樣被人從地上扶了起來,空洞的目光下有幾分不易被人察覺的晦澀。
本來都要觸底的失落又被人拾了起來,隨著傭人替她整理衣服上的灰塵而重新乾淨。
許拾月就這樣在周圍人重新的簇擁下,不著痕跡的注視著不遠處那個被人攙扶著的影子。
就像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要伸過手去拉她一把一樣。
就在她以為她就這樣被人忘記的時候,偏偏這個人還記得。
偏偏她總能記得些有的沒的的小事。
“許小姐腿上沒有傷口,隻有手肘破了一點。”給許拾月檢查了一通,女傭仔細的回道。
孫姨聞言也不等陸時蓁發話,便立刻道:“那還愣著乾什麼,不也快點扶過來上藥!”
“是!”
慌慌忙忙的,陸時蓁跟許拾月都被扶到了客廳沙發。
孫姨一邊給陸時蓁上著藥,一邊問道:“小姐,您怎麼會一下子跌下來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昨晚喝酒的原因嗎?”
陸時蓁忍著膝蓋上的疼痛,搖了搖頭:“不是,就是不小心走神邁空了。”
“小姐,以後走路還是不要想一些事情了。”孫姨叮囑道,“可得小心,這太嚇人了。”
陸時蓁點點頭。
她就這樣輕輕摩挲著自己的手指,又想到了那隻在慌亂中握住自己的手。
鬼使神差的,陸時蓁微微轉了一下身子,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許拾月。
日光微斜了幾分,算不上太過刺眼的落進了客廳。
許拾月一如既往的坐的筆挺,女傭正仔細的給她的手肘上藥。
雖然說她手肘上的傷口比自己的小一些,卻也是擦破了皮,猩紅透著一片血色。
棕紅色的碘酒抹過去,切實感受過疼痛的陸時蓁不由得在心裡倒吸了一口涼氣。
可許拾月卻依舊麵無表情,眉頭甚至都不見她輕蹙一下。
淡然從容的好像對這些事情免疫了一樣。
驀的,陸時蓁想起了原文中許拾月在家中失火後經曆的事情。
那個時候的疼痛應該比現在要疼痛百倍吧。
少女那尤有餘慶的心沉了一下,半秒後陸時蓁對許拾月道:“剛才謝謝你,我現在欠你兩個人情了,以後有什麼需要隨便說。”
許拾月不喜歡自己欠人人情,卻也不喜歡計較彆人欠自己的人情。
她就這樣看著視線中的人影,平靜的講道:“那以後就好好走路,好好聽課。”
陸時蓁哽了一下,好像感覺到了來自女主的嫌棄。
隻是物理她的確是有錯在前,但關於走路這件事,真不能怪她。
都是那個殺千刀的主係統!
隻是這些話她沒辦法跟許拾月解釋,乾脆點了點頭,保證道:“你放心,你說的這些我一定做到。”
少女說的信誓旦旦,格外可信。
許拾月就這樣聽著,卻沒有再說話。
她並不在乎陸時蓁的保證。
隻是鬼使神差的,又覺得有她這一個保證仿佛也不錯。
“待會看看秦醫生那裡有沒有很有效的藥吧。”孫姨給陸時蓁貼上了醫用紗布,滿是心疼的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也不知道秦醫生那裡有沒有好用的藥。”
陸時蓁覺得孫姨今天反應特彆大,不由得溫聲安慰:“沒事的,慢慢就淡下去了。”
“小姐您可是易留疤體質。”孫姨卻不然,“大腿上的那個疤好不容易這兩年才消下去,這個傷口可要好好處理,不然太太又要心疼難過了。”
陸時蓁覺得孫姨這話說的有些沒前沒落的,又莫名的有些諱莫如深。
她就這樣看著自己這雙重新屬於自己的腿,好像在左腿外側看到了一抹淡淡的印記,長長霸占了整塊大腿。
為什麼原主的這裡會這麼一個巨大的難以消去疤痕?
難道在書裡沒有展開的過去,原主的身上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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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我直接越過權限,就跑到了主係統那裡。我就說,‘主係統大人,判我們家宿主過從親密是不是判斷的有點草率了?我們家宿主隻是喝醉了,不是真的要去引誘女主。她隻是太想要跟人分享她有一雙健康的腿的事情了,這又何錯之有呢?而且即使是在原文裡,原主在之後也是對許拾月有這種心思的,怎麼能說我們家宿主是脫離人設,故意的呢!’,主係統大人當即就陷入了沉思……”
日落月升,漆黑的夜晚早早地籠罩在了世界。
今晚的彆墅格外安靜,像是為了嚇壞了的人專門刻意保持的。
可那個被嚇壞了的人房間燈火通明,倒映著光亮的窗上仿佛有光影滑動。
湫湫的聲音鏗鏘有力,器宇軒昂的閃著它的翅膀。
就這樣有聲有色的給陸時蓁講述著它勇闖主係統,據理力爭的光榮事跡。
隻是坐在床上聽的那個人卻有些心不在焉。
她就這樣盤著腿看著視線中不斷晃動的小球,目光沒有焦點。
這是陸時蓁第一次直麵感受到來自係統的恐怖。
這種恐怖不同於未知神秘帶來的畏懼,而是對於這個世界早就被寫下了既定的軌跡,每個人都在遵循著他們命運的劇本而走著的恐懼。
陸時蓁原本認為她知道這裡所要發生的一切,是跳出這個世界高度自由的人。
卻沒想到早就有人將一根無形的繩子係在了她的腿上,嚴格約束著她的自由。
她所要掙脫原主命運劇本的任務,也不過是主神大人賦予她的另一個劇本。
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所謂的自由都是建立在框架規矩之下的。
她的這一雙腿來得容易,失去的也會格外容易。
其實不對許拾月做出什麼越距的事情是很容易的。
她也不喜歡女孩子,也不會像原主那樣對許拾月有什麼非分之想,做出什麼過分出格的事情。
就像當初計劃的那樣,好好的將許拾月供在家裡,等到她該離開的時候把她的手交到另外一個女主的手裡就好了。
有什麼好覺得低落的呢?
又為什麼會覺得低落呢?
“當當。”
就在這時,陸時蓁的房門傳來兩聲輕敲,打斷了湫湫慷慨激昂的敘述。
陸時蓁以為這又是孫姨來給自己送壓驚補品,有些不情不願的下了床。
拖著步子,陸時蓁慢慢騰騰的走到了門前。
隻是不想,當她推開被自己從裡麵彆住的門時,那站在門口的人卻不是孫姨。
而是許拾月。
少女穿著寬鬆的家居服,筆直的影子將陸時蓁罩住。
她手裡好像拿著個什麼東西,嗓音一如既往的淡然,問道:“打擾到你休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