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一側乾淨的牆投映著燈光的影子,書的封麵從牆上掀了過去。
細微的紙張摩擦聲連貫的響起又平靜,牆麵並沒有恢複它空白的樣子,一副用馬克筆塗畫的場景搖搖映在了牆上。
而接著,那迫降在沙漠裡的飛機微微晃動了一下。
許拾月完全失去了視覺,纖長的手在白紙上摸索,就這樣毫無預料的同那輛卡通的小飛機撞在了一起。
她感覺到了這個東西的存在,像是有什麼立體畫隨著她翻開的書頁豎立在她麵前。
可她眼睛上上著藥看不見,隻能用手摸的,去感覺飛機的樣子,感覺沙漠的起伏。
許拾月原本以為陸時蓁給她翻譯了小王子這本書就已經夠可以了。
可她還將裡麵的插畫製作了出來。
“你做什麼去了?”
“秘密。”
少女上揚的尾音穿過時間突然在許拾月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了,那是她跟陸時澤達成合作那天,她跟陸時蓁在圖書館的對話。
許拾月的手就這樣摩挲著書頁的輪廓,這本書的尺寸大小就跟她那天注意到的陸時蓁拿著的東西近乎一樣。
那時的她以為陸時蓁口中的秘密是什麼她的私事,亦或者是什麼不能讓自己知道的病態想法。
卻沒想到陸時蓁的這個拒絕自己知道的“秘密”是一個給自己的驚喜。
許拾月就這樣觸碰著隨著書頁翻動立起來的插畫,就像那位行走在蒼茫沙漠裡的飛行員。
她一下覺得自己失去了好多,在這十二個小時裡。
沒有揮發完的酒精顏料味飄散在房間裡,**沿著無法感觸到的平整紙張蔓延到少女的手指。
許拾月從未覺得過黑暗的世界會有多麼的單調,反正生活不過如是,沒什麼可值得的她用眼睛去看的。
但這一刻她無比渴求色彩。
即使這次沒有任何人在她身邊感歎陸時蓁的畫有多麼的漂亮。
許拾月還記得剛剛陸時蓁將東西放到自己桌上時,聲音裡透著的緊張。
這個人總是這樣,單純而真摯,有的時候真的覺得她比圓子還要簡單。
可想到這裡,許拾月又頓了頓。
如果剛剛陸時蓁並不緊張,而是期待著想看她拆開禮物,她反而有些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反應好了。
不想掩飾自己對她付出心力的這個禮物的喜歡。
卻又不敢將自己的喜歡暴露太過。
那種遲疑與猶豫又一次在這種情況下清晰的落在了許拾月腦海中。
像是她嚴絲合縫的骨骼在對這根不屬於她的肋骨做出的排異反應,動搖著她對陸時蓁的喜歡。
許拾月心情複雜。
喜歡一個人是很簡單的事情,一個念頭,一瞬間就能確定。
可之後呢?
這些天她的理智總是在提醒她,她現階段需要的是什麼,什麼東西應該被放在她的第一位。
它們時不時的就會蹦出來,就好像是一段設定好的程序。
許拾月感覺到了一種牽扯感。
仿佛是理智跟感性在博弈,橫在她心裡的天秤在搖擺。
不久前她還以為她可以平衡好這一切,可陳苗苗那樣一個淺顯套話的陷阱她卻踩了進去。
隻是因為陸時蓁被學校裡的很多同學覬覦喜歡。
如果因為一個人,讓自己失去了冷靜理智的判斷與警惕,那她還可以放任自己喜歡去她嗎?
而有了上周的事情,許守閒也不會再多設定一個孫晨晨來將陸時蓁劃出他的殺|戮計劃去了。
如果陸時蓁死了,如果她被自己連累著,死掉了。
不止是陸時澤不會放過自己,連她自己也不能放過自己。
愛人是她人生中第一個可以選擇去在意的人。
可是現在許拾月不知道她該不該喜歡陸時蓁,該不該放任自己將這根軟肋真實的嵌入自己的身體。
小心翼翼,手足無措。
許拾月向來冷靜理智,殺伐決斷,卻不知道該拿這個軟肋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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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拾月心緒未定,猶豫地情緒化作積分間接反映在了陸時蓁腦內的係統中。
那天晚上直到後半夜,陸時蓁的耳邊都在不停地響著係統加分減分的提示,一開始逐漸攀升的加分她還能理解這跟自己送給許拾月的那本盲文版《小王子》打動了她,但後來開始忽上忽下的加減分她就不理解了。
難道是自己翻譯錯了什麼地地方讓許拾月不滿了?
還是她在書頁上做的立體插畫讓許拾月不開心了?
陸時蓁當初之所以想到要給許拾月的這本書做立體插畫,也是受到了當時書店門口擺放的兒童書的影響。
她想畢竟許拾月之後是會重新看見的,而有了這些插畫,即使她不再用盲文讀,也能看得明白這是一個什麼故事。
難道她覺得自己這是在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