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蓁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從剛才上車開始許拾月就一直沒有說話。
她有些緊張,小心翼翼的開口:“許拾月怎麼了?我看你皺著眉頭,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許拾月聽到陸時蓁這句話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間的停頓,路燈閃過卻又讓人覺得不真切。
頓了有一會,陸時蓁見許拾月遲遲沒有回答,想探頭過去再多觀察一下,許拾月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開口答道:“耳鳴。”
許拾月依舊是平日的那幅樣子,低垂著眼睛的分外平靜。
那簡單的敘述語氣仿佛耳鳴的那一個人不是她本人一樣。
陸時蓁還記得剛剛湫湫跟她報喜,說許拾月眼睛恢複在望,不由得對她突然出現的新病症緊張起來:“耳鳴?怎麼回事,是不是那裡不舒服?你最近經常這樣嗎?有沒有事?”
一連串的幾個問題就像是車窗外忽明忽暗的路燈,一下一下的閃過許拾月的視線。
她輕吐了口氣,對一旁有些緊張的這人搖了搖頭:“沒事,不經常,就是在剛才突然的一陣,隱約還能聽……”
隻是就在許拾月要仔細給陸時蓁形容自己剛才的狀態時,她卻突然停住了。
紅燈在擋風玻璃前亮起,不再閃爍的路燈將光投進車廂,半分明亮中許拾月眼睛平靜的落在了陸時蓁的身上。
許拾月的眼瞳在昏暗中依舊看不到焦點,卻偏偏讓人有一種她可以看到一切的感覺。
也包括懸停在她正對麵的湫湫。
窗外有風略過停著車子的馬路,車後排的空間就這樣突然安靜了下來。
就連向來不擔心會露餡,經常跟陸時蓁肆無忌憚聊得起勁的湫湫都定在了陸時蓁的身側。
因為有圓子的存在,陸時蓁跟許拾月之間的距離隔得並不是那麼近。
不知道是不是車內溫度不夠,陸時蓁可以清晰的感覺許拾月的吐息,溫熱的落在她鼻尖臉側,將那緩慢到幾乎就要靜止的空氣烘的漸漸曖昧。
許拾月的眼睛像是定住了,看不到她的眼神流轉。
陸時蓁也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這樣,又在看什麼,熟悉的清香裹著淡淡的藥草味沁入她的鼻腔,心跳密集的像是小鼓的鼓點,噔噔噔的敲在她的心口。
周遭曖昧的讓人心臟亂跳,又讓人莫名心虛的亂了方寸。
不知過了多久,擋風玻璃前的紅燈閃爍了一下。
許拾月抬起了她放在圓子身上的手,攏手就朝湫湫垂下的尾巴伸去。
“!”
一人一統不同程度的震驚僵住,陸時蓁的心臟都快要停了。
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卻接著看到許拾月的手沒有任何停頓的穿過了湫湫的虛擬尾巴。
路燈將少女的手指倒映在陸時蓁的臉側,微涼的指尖撥開了她擋在耳側的長發。
許拾月就這樣若無其事的將陸時蓁耳朵上耳機拿下來,平靜的叮囑道:“你也少帶,小心耳鳴。”
陸時蓁瞬間有一種解除危機後的癱軟,但還是強裝鎮定的“嗯”了一下:“我知道了。”
許拾月聞言,也沒有再做什麼多餘的動作,將手裡的耳機遞還給了陸時蓁,重新靠回了椅背。
車子在此刻緩緩啟動了起來,停留在車內的燈光後退閃爍了起來。
陸時蓁就這樣偷覷著許拾月,忽明忽暗的燈光中那人微垂著眼瞳,麵色一如既往地平靜,這種熟悉感讓她不由得輕吐了一口氣。
那落在耳廓的微涼漸漸溫熱起來,陸時蓁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心中有鬼。
先不說許拾月都看不見,就湫湫這個脫離世界束縛的係統投影,怎麼可能會被除自己之外的人抓住發現。
許拾月分明是因為視線受阻,看的十分不清,又想要幫自己拿下耳機才這樣做的。
怎麼可能是看見了什麼嘛……
怎麼可能嘛……
.
冬至過後,天氣已然越來越冷。
陸時蓁過上了兩點一線的生活,在學校跟家裡分彆躲過幾次微小的有驚無險,也不知道是不是主係統給她的那個警告處罰。
時間很快來到了這一年的最後一天,也是陸時蓁的頭頂上高懸著的那把達摩克斯之劍終於要消失的那天。
薄薄得一層雪覆蓋著月色下的世界,寂靜的純白被遠處駛來的車燈照亮。
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倒映著高調直接的奢靡,與這夜的白雪有些格格不入。
臨近新年,各種宴會也是接踵而來,人們聚在一起紛紛尋求著來年合作的機會。
其中不可多得的就是能跟政府牽線,而這場在這年最後一天舉辦的有關人工智能的交流宴會正是如此。
勞斯萊斯流淌著純黑色光,緩緩停在門廊前,門童將前後車門打開,西裝革履的陸時澤與長裙搖曳的陸時蓁從車上走了下來。
隻是陸時蓁並沒有著急走,轉身將手臂遞進車廂,撐起了許拾月落下來的手。
反正陸時澤上月為了陸時蓁的事情截了許守閒的生意,已經跟許家撕破了臉,也沒有什麼遮掩的必要,在陸時蓁的提議下,也帶著許拾月來參加了這次的宴會。
三人各有各的氣勢,許拾月站在同樣都是黑色係的陸氏兄妹中間,銀白色的碎鑽長裙如同月光一般,碾壓一片。
按理說,每一輛車都要等前麵的客人車子開走後才會開過來停下,可偏偏還是有人等不及似的將車子挨著在他們車後就開過來停下了。
陸時蓁聽到了車門打開的聲音,算不上多麼悅耳的高跟鞋聲敲擊著大理石地板。
一個看上去雍容華貴的婦人擁著一件白色貂皮從車上下來,刻意對看不見的許拾月打招呼道:“真是好久不見啊,拾月。”
陸時蓁對這聲音莫名反感,細微的察覺到手腕處傳來的微微緊握。
她朝那上趕著來打招呼的女人看去,就看到一個看上去就滿臉陰險的男人對自己笑了一下。
是許守閒。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炫耀,還是想彰顯什麼家族氣勢,那婦人脖子上華麗的鑽石項鏈,女兒手腕上垂下的手鐲,還有許守閒西裝胸口上彆著的胸針的是一套的,且看上去就價值不菲。
陸時蓁滿是不屑的看著這一家三口暴發戶似炫耀,目光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
她想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一家三口此刻帶著的,就是許拾月媽媽留給她的那套首飾珠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