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長廊像是一條黑洞,無限的朝陸時蓁蔓延過來,像是要把她拖進去,拖進這份漆黑無望的死寂。
“!”
沉沉的一口喘息猛地湧入了陸時蓁的喉嚨,方才還在睡夢中的人兀的睜開了眼睛。
隻是那在夢裡就要吞噬掉她的黑暗依舊包圍在她的周圍,漆黑的看不到任何東西……
“唔……宿主,你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視線中緩緩升起的光亮將陸時蓁心有餘悸驅散了個乾淨,被陸時蓁剛才做起的動作不小心碰下床的湫湫搖搖晃晃的飛了起來。
它還沒有搞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麼,就一邊看著陸時蓁的水麵監控數據,一邊道:“我這邊顯示你的睡眠質量不佳哎……”
陸時蓁緊張的眸子變成了恍然。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是現實,而不是那場逼真恐怖的夢。
輕輕地歎氣在安靜的套房響了起來,陸時蓁撥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薄汗染滿了她的手指:“一點點,但是立刻就醒了,沒事。”
“哦。”湫湫點了點頭,飄到了陸時蓁麵前,“宿主,既然醒了,我們是不是可以……”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湫湫也學會了人類那一套,對自己的意圖表示的十分含蓄。
隻是它的肚子跟它宿主的一樣,不會給主人麵子,話音未落便:“咕嚕~”
陸時蓁分外詫異:“仿生電子產品也會肚子餓嗎?”
湫湫很是不好意思,用尾巴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我們係統是會根據自己輸入的數據進化的。”
“所以你是吃的多了,就學會了肚子餓?”陸時蓁毫不留情的笑了出來。
她突然覺得這人工智障也還算有點意思,一直有些低沉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雖然天色黑了下來,但時間也還沒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
應該說,這個時間的s市夜晚是冬日晚上最熱鬨的階段。
陸時蓁利落的換好了衣服,一邊拉著棉服的拉鏈,一邊往外走道:“我昨天去商場換錢的時候看到了個可以讓係統擬態化的道具,我覺得可以搞一個來,讓你變個小貓小狗的,這樣我給你東西吃,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湫湫聽到陸時蓁對自己的改造想法,很是期待,激動的連連點頭:“好呀好呀!”
未來像是一幅沉重巨大的畫卷,在人們還沒有開始計劃的時候就已經用微不可查的速度緩慢打開了。
一人一統就這樣計劃著,沒走多久就來到了s市最大的夜市。
陸時蓁已經一天沒吃飯了,再加上湫湫這個無底洞般的係統,一人一統亮著新奇的眼睛,在一個什麼東西都賣的大排檔一口氣點了兩個成年男性食量的東西。
老板娘配好兩大盤東西出來叫號,卻看到是一個高挑卻瘦弱的小姑娘出現在自己麵前,疲憊的眼睛整個睜開了。
陸時蓁也有點意識到自己東西買多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而後就在老板娘詫異的目光下,端著兩大盤食物,以及老板娘貼心塞到她手裡的大塑料袋,找了個偏僻的座位坐下吃。
像是怕嚇到老板娘,除去大排檔的炸串跟螺螄粉,陸時蓁又偷偷摸摸的將剛才一路買來的車輪餅、烤苕皮還有生煎擠擠巴巴擺上了桌子。
一人一統互相對視一眼,就這樣擼起袖子肆意享受起了這滿是煙火氣的夜市美食。
陸時蓁咬了口生煎:“真舒服啊。”
湫湫附和著點點頭:“要是有點八卦聽就更爽了。”
而湫湫這願望還沒有落下,不遠處就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大新聞,特大新聞!”
陸時蓁不是個喜歡偷聽人家說話的人,但覺得這也太巧了,不由得轉頭尋著聲音看去。
就看到一個裹著黑色長款羽絨服的精瘦男人穿過各種板凳障礙,坐到了她旁邊的桌上。
對麵兩個男人好像在等他一個,有些不屑的敲了敲表:“什麼大新聞比咱兄弟聚會還要緊啊,楊哥?這都遲到半小時了。”
“我告訴你這事絕對能抵我遲到。”男人神秘兮兮,卻又分外篤定。
染著黃毛的男人卻不信:“啥啊,可彆跟上回似的,說出來啥也不是。”
男人見狀笑了一下,抬手就將頭上的帽子丟在了桌上,道:“許拾月在我們殯儀館,把人家死者的骨灰揚了!”
“什麼?!”
近乎是異口同聲的。
黃毛跟戴表的男人,陸時蓁跟湫湫在心裡,紛紛喊了出來。
男人並沒有注意到自己鄰桌的反應,指著自己兄弟臉上的表情毫不留情的嘲笑:“你這個表情跟我一班的同事一樣。”
他很是滿意自己這句話帶給兩人的效果,一邊坐,一邊用手給他們比劃道:“哎,就那個盒子骨灰,豁,這麼大,老沉了。她衝過拿起來就給揚了,揚的那叫一個乾乾淨淨,漂漂亮亮。”
“你是不能說她這行為有多瘋,但那眼神絕對是狠極了,你媽把我都給嚇夠嗆,艸。”
男人說的是繪聲繪色,粗糙的語言絲毫不影響人們腦補想象當時的畫麵。
甚至還因為他的那些語氣助詞,將那瘋狂又病態的畫麵刻畫的淋漓儘致。
“我去,這得是多恨啊,骨灰都給人家揚了。”黃毛滿目詫異的感歎著,戴表的男人卻問道:“那人家家裡人沒跟她急啊?”
“急有什麼用。”男人不屑的擺了擺手,“你知道吧,一開始許拾月都不想把屍骨給人家家裡人,我們家娟子那天出車,他媽的在大雪地裡待了仨小時。”
“娟子說當時兩邊差點打起來,大冷天的雪地裡黑壓壓的站了一片人,各個高大魁梧凶神惡煞,那場麵,娟子躲車裡都嚇死了,都怕跟電影似的有子彈飛過來。”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確是個講故事的好手,三兩句就把聽他故事的兄弟嚇到了。
黃毛抖了抖,不由得感歎道:“這是多大仇多大很啊,挫骨揚灰啊!有墳頭嗎?哎……那這樣你這單還有提成嗎?”
“有個屁。”也不知道是回答哪個問題,男人說著就把嘴裡的煙摔在了桌上,“老子這單算是在這小娘兒們手裡了,媽的。”
從煙草上被摔下來的火星子在桌上跳了幾下,接著就被男人罵出的唾沫淹滅了。
陸時蓁就這樣聽著男人跟他朋友在旁說的話,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喉嚨突然變得格外的乾涸,就這樣生硬的滾了一下。
她被許拾月挫骨揚灰了……
而且,連個墳頭都沒有……
陸時蓁緩緩的將自己剛才正要放到嘴邊的生煎拿了下去。
美食絕妙的香氣隨著夜風暖烘烘的飄蕩在冬日的夜市中,這個她剛才一連吃了五個的美食突然就變得不香了。
陸時蓁感覺到了生命被威脅的恐怖。
可在這猙獰的恐怖之下,她還感覺到心尖那一塊好像被人擰了一下。
很用力的一下。
用力到將她那一小塊最脆弱的地方徑直取了下來,而後被棄之如敝履的丟了出去。
她還是跟原文中那樣被許拾月挫骨揚灰了。
儘管那個身體隻是湫湫跟主係統用數據捏造出來的另一個她。
說不上來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害怕跟失落糾葛在一起,像是一隻沉沉的鉛球墜在了陸時蓁的腳腕。
而她是沉在水裡的,不會遊泳的人。
昨晚許拾月的窮追不舍又究竟是為了什麼。
隻是想要追去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嗎?
一夕之間,天地仿佛顛覆了。
她不是被許拾月所珍惜的。
她以為她們朝夕相處,早就很好的朋友了,可為什麼……
既然不是朋友,
那麼朝夕相處的還是什麼關係呢?
“你說這樣下一個要遭殃的是不是就是這家了?”
“我覺得就算不是這件事,許拾月也肯定要處理這家,你等著吧。”
“聽你這話,你知道點什麼?”
“我聽說許拾月在家破人亡的時候寄住在了一位私交甚密的‘朋友’家,但聽說這‘朋友’好像是覬覦她很久了……”
“嘖嘖,兩個女人。”
……
陸時蓁正在這邊想著,鄰桌的聲音就又大了起來。
捕風捉影的八卦故事藏不住流氓的齷齪心思,又開始津津有味的討論了起來。
“哎,你這麼說起來,我想起來了,人家都說許拾月天使臉蛇蠍芯。”黃毛說著就看向了一旁的男人,表情猥瑣,“楊哥,她好看不?大不大。”
男人近乎條件發射的就明白了黃毛的意思,擺了擺手,有些嫌棄:“大什麼呀,整個一平板,不如娟子好玩。”
隻不過這份嫌棄並沒有在男人臉上保持多久,接著他的眼神就露出了比黃毛更甚的猥瑣:“不過看你是沒看到她流淚樣兒,整個眼紅彤彤,跟被人折騰了似的,那個我見猶憐啊,看得我都想讓她……”
男人的臆想不知廉恥的發散著,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自己腦袋磕到桌麵上的聲音打斷了:“咚!”
湫湫還沒反應過來,原本坐在麵前的陸時蓁就突然不見了。
夜色沉沉,她就這樣冷著一張臉,徑直掐住了男人的脖子,毫不留情的將他的腦袋磕到了桌上,用最果斷的物理方式阻斷了他的話。:,,.